少数派旅人_作者:花匠先生(82)

2018-01-22 花匠先生

  “那怎么办?”她问。

  杜若予叹气,“国家、社会和家庭通力合作吧,一个较完善制度的建立,总需要时间,咱们的国家,说古老古老,说年轻也年轻啊。”

  “照你这么说,和我一样的冤案很有可能再度发生。”卫怀瑾低头想了很久,气馁道,“精神病患者是需要社会关注的少数群体,可我们这些因他们而受伤死难的正常人,或者说疯狂病人的家属,不也是少数派吗?或者说,刘勇当初就不应该被生下来才对,他这个病不就是遗传来的吗?”

  “是啊。”杜若予歪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可能是累了,有些恹恹,“……他当初,就不该被生下来。”

  ~~~~~~作者有话说~~~~~~怎么说呢,很多东西具有故事性,是杜撰,很多东西也具备真实性,非杜撰。

  正是因为精神病杀人这个行为在法律上应付责任存在分歧,所以我在故事里安排了刘勇自焚——因为我听说烧死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一是为了在故事里给无辜的怀瑾一个交代,二是越惨烈的自杀方式,或许也能叫人瞧出这个群体(及家属和受害者)惨烈人生的一点端倪。

  第一个故事还有个番外,到此就结束了,微笑哥确实回美帝了,但我摸着良心保证,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中的少数派 番外——妄想世界

  风停了。

  刘勇从藏身的三角窝棚里探出半个脑袋,光秃秃的脑门还是被冻得一激灵。在他身下,一条骨瘦如柴的老狗也钻出来,肮脏的鼻头下粘着一长一短两竖浑浊的鼻涕。

  呜呜,老狗浑身一颤,打了个清脆响亮的喷嚏,刘勇急忙捂住它的嘴,将它抱回窝棚里。

  刘勇竖起手指抵在嘴唇前,先仔细往破布帘子遮盖的门缝外瞧上几眼,才压低声,对老狗说:“嘘,他们会把你抓走的!”

  老狗不明所以地歪过脑袋,懵懵懂懂瞧着他,随后,它转回窝棚内角,叼起个脏兮兮缺了角的塑料饭盒,摇头摆尾,期待地注视着刘勇。

  刘勇的肚子适时地响起咕噜声,他咧嘴憨憨笑出声,又立即意识到这笑声有可能暴露行踪惹来灾祸,忙也捂住自己的嘴,只冲老狗点点头,比划了个走吧的手势。

  一人一狗钻出窝棚,户外有几道浅薄的阳光,懒洋洋冷冰冰照亮这孤寂恐怖的世界。刘勇给自己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能找到的所有衣服全穿在身上,却还觉得冷。他清楚这是身体饿瘦了,他一万个不愿意活活冻死在烂布堆和破纸盒里,故而每天再胆战心惊,还是得出门讨一份食物。

  况且,他的狗太老了,一顿没吃上,说不定在下顿之前,就死了。

  老狗叼着饭盒往刘勇两条腿里钻,刘勇被绊了一脚,趔趄着差点扑倒。

  他嘿嘿一笑,不能出声,就在心里笑骂一句,老傻蛋。

  ===

  刘勇在久远的少年时代因为脑袋聪颖身体灵活,在高中校篮球队打了两年首发后卫,是人人信赖的好队长,在最后一年,他原本要带领校队参加全省高校篮球联赛,可惜他发病了。

  那一场联赛,听说他们学校连复赛都没打进去。

  不过已经没所谓,因为刘勇很快就辍学了。

  发病后很短时间内他便瘦到形销骨立,从此往后,他就不记得身上长肉是个什么模样。

  他再也没有碰过心爱的篮球。

  寒冬的街道上最不乏缩头缩脑的行人,为了争取最有效的保暖,人们缩脖插兜,帽子护耳口罩一应俱全,即便迎面相遇,也未必能认出谁是谁。

  这样的装扮反倒给了刘勇安全感,他不再觉得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是异类——除去破点脏点,他其实也能是个正常人。

  老狗气喘吁吁跟在他身边,他给它拴了条红色塑料绳,绳尾的地方打个拳头大的结,就可以套在他手腕上,不叫它为老不尊,一时贪玩跑得没影。

  大学城的美食街在一条狭道里,学府大道上温和从容的小风汇聚其中,就像势利小人得了势,呼啦啦瞬间席卷,刘勇和老狗刚踏进这段路,两者便同时打了一阵哆嗦,齐齐落下两条鼻涕。

  临近圣诞,各地小吃门店街摊难得统一装扮起绿油油白花花的圣诞饰品,簇新发亮,为了商机什么风俗宗派都不管了,四海一统,万分和谐。

  最近的一家碳烤鱿鱼店里,矮小的老板娘提着桶垃圾走出来,迎面碰上刘勇,她踟蹰一步,谨慎地停住脚步,目光追随他,直到他走过她家店门,她才撇撇嘴,不高兴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