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_作者:春韭(216)

2018-01-22 春韭

  那样怜惜的姿势。

  轻柔地,就像摘下清晨一朵静悄悄开放的花。

  ……

  “你不敢实现的愿望,我来帮你实现。”

  李文森看不见男人的脸,却能看见他手里的红酒瓶尖锐的碎片,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像夜幕里一点红色的炭火。

  “你会有一些疼,但代价是值得的,因为疼过以后,你的灵魂就自由了,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

  李文森微微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

  风却灌进来,堵住她所有话语。

  ……

  “死亡是生命最后的盛宴,但它的场面总不是那么好看。”

  男人伸手遮住她的双眼。

  一片黑暗里,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不要看,享受就好。”

  ……

  李文森的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像一尾鱼,在剖鱼人的手里沉默地挣扎。坚硬的橡木被她残损的指甲抓出一个个小小的洞穴,像一只一只小小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

  ……

  男人半跪在她的右手上,防止她移动。

  然而,就在他一手高高地举起手里的碎酒瓶,对准她的手指,用力刺下的时候——

  一只已经归巢的鸽子被他的动作惊扰,扑棱棱地从屋檐下飞起来。

  跟随着一只鸽子的动作,很快,一群鸽子都从屋檐那一头飞了起来。

  而男人一切的动作,就像被这群起飞的鸽子施了定身咒语一样,忽然停住了。

  但很快,李文森就知道,他不是被鸽子定住的。

  他停下动作,是因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把手里的酒瓶放到一边。

  深红色的酒液沾染着他的手指,宛如鲜血。他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来,从按键的声音听,是一只古董手机。

  他的手微微伸出了露天阳台。

  这回李文森看清楚了。

  男人手上确实有一只戒指。

  而那只手机,也确实是一只黑色的老式按键手机,样式严谨而古板,只能接打电话和发短信,没有任何娱乐功能。

  至少,绝不是曹云山平时用的那只儿童手机。

  ……

  酒液还在地板上流淌,1985年的赤霞珠大部分都被贡献给小圆木桌下白色的地毯,露天阳台上到处都是馥郁的酒香。

  白色蔷薇上也溅到了几滴深红色的液。体,花瓣上的液。体是酒液,枝条上的液体是她的血。

  那丛白色玫瑰被她抓得七零八落,花瓣落了一地。

  夜色下,无端显出几分凄迷来

  她又开始流血了。

  鲜血从她指尖溢出来,顺着木质地板的纹路流下来,雨水一般,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脸上。

  ……

  男人站起来,把地上的碎酒瓶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摆回原处,摆回他把它拿出来的地方。

  然后他退后两步,他歪着头,静静地端详了她一会儿。鲜花、鲜血,和满是鲜血的女人,就像一幅画。

  他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打起字来,看上去句子蛮长,因为他打了很久,久得李文森的手指上被他踩踏的麻木感已经过去,那些因疼到极致而消失的痛感逐渐回归,他还没有打完。

  不知是发给谁。

  如果不是因为她仍命在旦夕,此情此景,就像个笑话——

  她双手攀着木质地板,危在旦夕。

  而一个男人,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正在回复一封漫长的短信。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但从他打字嗒嗒的敲击速度上来看,他的心情,绝对谈不上好。

  “抱歉,我们的计划有变。”

  他拿着手机,闲聊一般,在她面前蹲下。

  “本来今天打算帮你解脱,但刚才我收到短信,有一个人不许我帮你完成心愿,而我没办法抗拒他的要求,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主宰我。”

  他语气平静,是刻意压低不让她辨别的声线:

  “真是遗憾,是不是?”

  “……”

  有一个人?

  会是谁?

  李文森只能看见他的鞋子在她手指边轻轻地转了一下,鞋帮上她开玩笑画出的笑脸粘着她的血迹,就像一个辛辣的讽刺寓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