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森蓦地转过身。
她漆黑的眼眸与他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乔伊,里,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线圈。”
……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线圈在哪?
以及……为什么要建造有这么巨大的线圈?
……
“什么线圈?”
客厅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气息奄奄的声音。
伽俐雷一根力臂从扶手椅后伸出来,这位忠诚的老管家也是个电器,在受到磁场的狠力一击后,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恢复系统设置:
“伽俐雷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伽俐雷十年来从没做过梦……哦,天哪,天哪。”
它望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抬头震惊地对着乔伊说:
“我的夫人,刚刚是有外星人来打劫了客厅吗?”
李文森:“……”
乔伊:“……”
李文森望望伽俐雷又望望他,幽幽地说:“祝你们幸福。”
“……”
乔伊脸上的表情就像被迫吃了一整只榴莲:
“这是它的认知系统还没恢复,人像识别是机器人中最难的一项技术之一,它把我看成你了。”
这倒是实话。
人的舌头上有一万多个味蕾,脸上有七千多种表情。
所有参数都调整好了,人的表情一变化,机器人又无法识别了。人的一张脸,包含的数据信息太过复杂。在脑神经科学里,人究竟是如何准确识别面孔,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随着伽俐雷的恢复,客厅里还没完全被烧坏的电器又逐渐开始了运行,就连屋顶上的枝晶吊灯也没完全报废,幸存的灯泡一盏一盏渐次亮起,排列成一个残缺的DNA分子形状。
乔伊试了试自己的手机,居然还能用。
同一个帐号的iPhone和iPad之间可以自动互相备份,他顺手把刚才没有发出去的邮件发了出去。
而李文森正费力地把一扇一扇推拉书架拉开。
他皱起眉:
“你在做什么?”
“找书。”
李文森像以前的列奥那多一样坐到书架升降台上,台面感受到温度,就自动开始上升:
“我忽然意识到我物理学的太高深了,想起磁场,就会立刻联想到宇宙磁场起源和黑洞引力波之类的概念,差点忽略了最基础的电磁感应原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她从书架顶端抽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
“所以我决定把中学物理知识重新温习一遍。”
“可你手上那本……”
乔伊似乎觉得十分难以描述:
“玫瑰紫色搭配酱黄色光表面看上去就十分让人不悦的,是什么书?”
“这本吗?”
李文森看了看手里的书:
“法国的中学教材写的太烂了,我参加BAC考试前特地从中国买了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怎么了?”
乔伊:“……”
一场电磁风暴,他们的电视坏了,他们的iPad坏了,他们的Mac坏了。在这个电容屏横行的时代,除了一部□□支撑着的手机,整个房间里完好无损的东西,一是kindle,二是客厅里那架年逾半个世纪的老电话。
客厅里四处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她安然地蹲在升降台上重温《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而乔伊坐在碎石、灰渣和玻璃之间,旁若无人的姿态俨然是这片狼藉中最后的孤岛。
指针“咔嚓”一声,越过午夜十二点。
书架上的老电话,忽然尖利地响了起来。
……
“接电话,乔伊。”
李文森纹丝不动地坐在升降台上:
“电话就在你左手边。”
“这么晚的电话不会是找我的,能与我交谈学术的人年纪普遍在七十岁以上,这个点早睡了。”
乔伊也纹丝不动地坐在扶手椅中:
“顺便,这台电话难道不是在你左脚边?”
“……”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放下书,伸出脚灵巧地一勾就把电话勾到了手里。
“刘易斯?”
乔伊料得分毫不差,电话果然是找她的。
她惊讶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