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俐雷是的噩梦。
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毫无选择,被迫一回家就面对伽俐雷苍老的说教,喋喋不休,喋喋不休,从清晨到傍晚,只有躲进卧室才能寻到一丝清净。
除了乔伊。
这个万能的文科生,他在看了两天的程序代码书以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为电脑程序制造了一个幻觉,让伽俐雷始终以为他呆在沙发上睡觉……按理电脑程序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否被屏蔽,但伽俐雷也是电脑中的意外,在它试图杀死乔伊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明白,这台爱撒娇耍宝的电脑,除了爱情,什么都知道。
……
,西路公寓五号。
“上一分钟和好,下一分钟吵架,喝汤前和好,喝汤后吵架,明明只是出去接个人,结果人没接回来,这次还敢直接玩分手!伽俐雷受不了了!”
伽俐雷拿了一个麻布袋,把锅碗瓢盆和拖把通通扫进去,打了一个结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见没人理它,重新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第三次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
“别光说不练,孩子。”
这回电视机咳了一声,黑色屏幕幽幽地望着它:
“你倒是走啊。”
伽俐雷:“……”
……
而客厅另一头,窗台枯萎的山茶花下,乔伊坐在钢琴边,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把他和世界隔绝了似的,任外面如何喧嚣,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手机。
像过了一秒,又像过了整个冬天。
胡桃色钢琴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是一个未注册的陌生号码。
他眼前倏忽划过一道隐隐的光亮,飞快伸手握住,却隔了几秒才把电话接起:
“警务处?”
“对。”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昨天刚换的卡,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警务处的?”
“如果你不想让人找到你的踪迹,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死亡。”
他耐着性子说:
“李文森让你打的电话?她在哪?受伤了吗?她为什么不自己打?我要听到她的声音,让她本人接电话。”
“不不,李小姐在审讯室里,不是她让我打的电话。”
对方反应有些慢,似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等等……哦,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在李文森小姐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一枚祖母绿戒指,看上去非常昂贵,但现在李文森小姐属于全隔离状态,我们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上负责人,不知道怎么办就找到了您……喂……喂?您还在吗?喂喂?”
……
桌上李文森的花池里,半朵山茶花已经腐烂,澄澈的水光也带着腐朽的色泽。
乔伊平静地望着那朵漂浮的花朵,半晌,忽然毫无预兆地把手机扔进了水里。
……
她不爱他。
他的赌约输了。她取消了他们的婚礼,她随意把他送她的戒指交给了别人,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在他回忆里的细节,乃至这间公寓里的每一盏灯、每一扇窗、每一朵花,都在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提醒他——
她不爱他。
不爱他,不爱他,不爱他。
……
一个星期前。
他赶到沈城办公楼下的时间恰好,李文森还没被离开。警方手里没有直接证据,而法律为了覆盖广泛,必然具备弹性,即便签发了逮捕令,他也能在合法的情境下,干干净净地把她带走。
她正在窗前打电话,抬起头看见他,就朝他微笑了一下。
他记得他走的很快,走的很急,乌云一层层堆积在海天交接处,白色浪花、黑色海洋、乌云后隐约露出的几点疏星……而她站在走廊的尽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他伸手想要握住她手指时,与他错身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