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公式,她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陈郁做的项目研究突破空间下的微积分极限证明,三重二次数域的整基,还有重新定义费马最终定理的普遍性证明,都是耳熟能详的知名数学问题,她本科时都考过试。可偏偏陈郁留下来的不是这些中的任何一条,她看着如同天书,在图书管理破解了几个小时未果后,就直接扔给了化学系的叶邱知。
……
“曹云山在监狱里我没话说,但你为什么不能把公式交给乔伊?你明知道这个公式就算你不给,也会自己跑到他手里,不如让乔伊直接帮我们破解,反正他二爸和警方关系匪浅,也不算证据外流,好过我们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
……少年,那不叫二爸,那叫教父。
李文森嘴里塞着两只抹茶芝士,口齿不清地说:
“乔伊是文科生,数学不好。”
……不好个屁,你男朋友是当代达尔文,十项全能,一身的金手指。
叶邱知咽下这句脏话,看着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简易水下呼吸器,终于忍不住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拯救世界。”
“……”
他无语地翻开手里的草稿纸,看样子已经不想理她了。
叶邱知是典型的理工男,家里乱得像被迫击炮轰炸过,李文森坐在一片混乱的中心,专心整理自己的行李,顺便顺一些零食小刀什么的,叶邱知储存的甜品慢慢被她转移到自己的包里。
渐渐地,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了。
他抬起头,就看见李文森把背包一甩,半背在身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灰尘扑扑的玻璃窗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细长的口红来。
风吹来,又停下。
香樟树在春天落叶。窗台上摆着一株枯萎的兰草。她站在宽大客厅的另一头,旁若无人地俯下身,在一片狼藉里,对着自己在模糊玻璃里的倒影,平静地、慢慢地,用手指在唇上抹上一点红色。
如同第一次的初见。
又如同是,最后一次的……告别。
……
她为什么要告别?
她又是在和谁告别?
……
叶邱知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喊了一句“李文森”,最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样看着她转身朝他微笑一下,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进满地枯黄的叶片里,走进沉沉的夜色里,不见了。
……
十分钟后。
同一个姿势,同一个位置,手里的书仍翻在同一页。
叶邱知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直到身边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猛然惊醒,接通电话——
“是,长官。”
……
“没错,她刚刚离开。”
……
“半径三公里之内已强制疏散完毕,我也会在半小时之内撤离。”
……
“不,我不明白,余翰。”
不知乔伊说了什么,他语气蓦然激烈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乔伊,他为什么要监视李文森?他七年前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与李文森合租?他不是已经把李文森锁起来了吗,为什么她刚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一切如他预测,今晚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他又为什么不让我拦住她?”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李文森去送死,去充当他们打开大门的钥匙。
叶邱知坐在黑暗里,声音又忽然变得很轻。
“他不是爱她吗。”
浓郁的自厌和悲伤,几乎要从他语气里滴落下来:
“可乔伊,他为什么不让我拦住李文森?”
……
从叶邱知家到新化学楼只要十分钟,这也是她选择把所有装备放在他家的原因。李文森大步走在的山间小道上,身上穿的仍是乔伊的衬衫。
十年。
十年一晃而过,当年在供职的科学家,如今只剩下安德森和洛夫。那些消失的名字,他们的后代散落在世界各地,此刻是谁,在哪里,如此巨大的仇恨与沟壑无法填补,他们又是否知道自己背负的东西?
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在寻找真相。
不久之前,她站在实验室门边偷听到乔伊的电话——她终于得以确认乔伊和警方有关,终于明白这个她身边唯一陪伴她的挚友和恋人,也有自己的秘密和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