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
她皱起眉,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们告诉我,不能说。”
……他们?
“你醒着的时候不能说,可你现在在梦里。”
乔伊慢慢把她脸上的几根长发勾到她耳后去,以极其不乔伊的语气,温柔地说:
“乖,告诉我。”
李文森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浮现出挣扎。
她轻声说:“我……”
“你什么?”
乔伊盯着她的眼睛:
“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我……”
她忽然微微皱起眉。
之前那种恍惚的状态,消失了。
李文森仰起头。
乔伊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脸边,从上而下俯视着她,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她却不躲不避,反而伸手摸了摸乔伊的脸,像在确认什么:
“你是乔伊?”
“我是乔伊。”
“那我怎么……还没有死?”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文森。”
乔伊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任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趁着她彻底清醒前的最后几分钟,轻声说:
“你刚才说,你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又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一个人在现实里,只能死一次。”
她望着他浅绿色的,海藻缠绕一般的眼眸:
“但是在梦里,一个人就可以不断地死去,再醒来。”
……不断地死去?
“你经常做这样的梦?”
乔伊眼神幽深,越来越冷,语气却越来越温柔:
“我们慢慢把事情回忆起来,好不好?告诉我,在你的梦里,都是谁杀了你?”
“很多人,包括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越来越清醒:
“今天是你杀了我,你给我注射了巴。比。妥。酸。盐,按理说我会在几分钟之内死亡……可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房间也没有坍塌。
“巴。比。妥。酸。盐?”
他眯起眼睛。
她的睡眠质量和精神状态,到底是差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在每天醒来之前,都梦见自己被执行了一次注射死刑?
“不,我没有再做梦,这不是梦。”
李文森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这不是我的房间,我在哪儿?你为什么要用针扎我的脸?你在给我注射什么?把我手上的针管拔掉……”
“这是我的卧室。”
乔伊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另一只手上的针管,推垫已经快推到了底:
“我用针扎你的脸上的穴位是为了给你去水肿,你的脸快肿成猪头了,现在注射的也只是普通的抗生素,你不用抗生素会发炎的。”
“不,我不打推针,拔。出来,我告诉过你我不打推针的。”
她脸色苍白。
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厌倦。
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压抑的恐惧。
乔伊从来没有看她抗拒得这么强烈过……他不得不用一条腿,压住她的腿,才能让她不至于直接把针头拗断在自己的血管里。
“我不要。”
她试图掰开他握着针管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皮肤,血都要渗出来了:
“我不要注射,拔。出来。”
“乖,马上就好了。”
他注射完最后一点药水,刚想腾出一只手把她手臂上绑着的黄色橡胶管松开,李文森已经捉住连接着针头和针管的乳胶管,直接一扯,粗暴地把针从自己的手腕上拔。了出来。
针管一端连着的管子被她握在手里,针尖微微晃动,一滴一滴暗红色的静脉血,滴落在他纯白的被子上。
李文森停止了挣扎。
“你能自己用针缝合自己,说明你不怕疼,不怕血,也不怕针。”
乔伊仍保持着按住她身体的姿势。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那你为什么不敢打推针?”
“……”
“你在害怕什么?”
“……”
李文森半靠在他kingsize的大床上,被他的身体虚笼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