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_作者:旧雨封池(30)

2019-01-30 旧雨封池

  厉从看着上边那块动来动去的黄色海绵,觉得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碰上实在没听过的单词俚语,就用手指戳戳身边的人,祝逢今也会耐心解释。

  再后来,看新闻的时候总算能够将大致的意思听明白,他还尝试着与祝逢今交流交流上边谈论的国际形势。发现话题难以进行之后,厉从选择放弃,觉得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聊起来有意思。

  比如今天苹果降了一毛,明天面包有促销。多数时候都是厉从在说,祝逢今只静静地听,觉得让厉从跟着他过来,日子还是太机械单调了点。

  没有新的朋友,少有社交,仿佛身边除了他,还是他。

  这天饭后他们在看一部关于动物的纪录片,小孩盯着画面里长耳朵的兔子看得入神,突然门铃响起,祝逢今起身去开,发现叫门的是他们的邻居。

  金发碧眼的中年白人拎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站在门前,说话的口气友好委婉,祝逢今眨了眨眼,和他交谈了几分钟,将笼子和邻居送来的包都提进了家里。

  “是谁?”厉从听到动静,站起来,又看到笼子里毛茸茸的一团,“兔子!”

  “嗯,史蒂芬先生临时有为期一个月的工作,他联系不到那么长时间的宠物托管所,就想交给我们养。平时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个包里,刚才他跟我简单说了说怎么养,听上去不太难,具体遇到什么问题我到时候再打电话吧。”

  按照往常,祝逢今不会接受这样的请求,一来他对小动物兴趣不大,二来它们如果在自己饲养的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对原主人和他自己都是麻烦。

  可想到厉从平乏的日常生活,他就鬼使神差似的接过了笼子。

  虽然不会说话,兔子也不像犬只那样能跟着人剧烈地活动,但好歹也算一种陪伴。

  那是只巧克力色的荷兰侏儒兔,身体格外小,耳短头圆,像是能躺在手中。祝逢今将笼子放到一边,又准备了水和兔粮,初来乍到的兔子胆小敏感,缩在笼子的一角,鼻子翕动,努力适应着陌生的气味。

  厉从也跟着蹲在旁边,拿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小兔子竖起的耳朵。

  又软又热,感受到触碰,还会动。

  小孩差点激动地“哇”出来,他笑眼弯弯地看着祝逢今,仿佛得了一件心仪已久的礼物。

  哪怕只是暂时拥有,也格外珍惜。

  这才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留对了。

  兔子并不能带给厉从多少实质的东西,但照料的过程却能给他们在茶余饭后增添许多话题。小孩热衷于给它梳毛,短毛兔掉下来的浮毛不多,每天积攒一点,最后搓成了个圆滚滚的毛球,还专门拿了盒子盛着。

  祝逢今哭笑不得,只能摇着头随他去。

  不过他也绝非纵容。

  “手伸出来,”祝逢今手里拿着戒尺,“知道错哪儿了吗?”

  厉从乖乖伸手,声如蚊呐:“不该揪了你的兰草喂兔子。”

  “啪”地一声,木板打在厉从掌心。

  他差点笑了:“不是,再想。”

  祝逢今没有客气,即便是左手,一板子也拍得厉从差点痛呼出声,手指下意识地蜷起,却不敢往回缩。

  戒尺是在国内的时候就有的,厉从虽然相对听话和乖巧,但难免会犯错,祝逢今收拾人从来都是借助工具,不扇厉从耳光,也不抽他屁股,一来嫌自己手疼,二来是出于尊重,他奖罚分明,可也不会轻易责打,动戒尺,也不会超过三下。

  今天他回来就看见花架最底下的卡特兰的叶子被揪得七零八落,艳丽的大朵兰花孤零零地开着,估计过不久就会蔫下去。

  八成是知道躲不过这一劫,厉从把叶子整齐地堆在一边,祝逢今蹲下去查看,发现上头有许多齿痕。

  “我把它带出来晒太阳,没太注意,结果它把那盆花给啃了。我怕你跟它生气,干脆就把叶子揪下来让它专门啃那些坏的,这样你就算是收拾,也只能收拾我了。”

  祝逢今被他的逻辑给气笑了:“啃就啃了,跟我如实说就行。那么厚的叶子,也亏你能揪下来。我能把一只兔子怎么着,烧了吃吗?”

  厉从:“它这么轻,没有多少肉的。”

  祝逢今:“……”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有些植物对这些宠物而言是有毒的,既然是受人所托,就不要想当然去做事,明白吗?”祝逢今道,“还有,说谎不是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