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身边蹲下。
只见水珠从沾湿的发梢有序地落下,没被衣服覆盖的四肢□□着光滑的鳞片,只有手心和脚掌还尚未遭到侵蚀。
“今天好高兴,能交到这么多新朋友。”
女孩歪着头看我,有一份小小的满足感写照在脸上。
“它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我说完后,她又变得有些消沉起来,低头的一瞬间,更多的水珠连成串儿滚落。
“下次也许就见不到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把要点都告诉它们了吗?”
“有些灾难是避不开的,加上它们又很单纯,我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我用手掰开她湿润的侧鬓,点缀似的鱼鳞细片星点分布于那忧郁的脸颊,然而这份凄美是如此的动人心弦。
这时应该让她振作一些,因此我想到了明天。
“放生日的时候还是能好好地弥补一下呢。”
她顿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眯上眼睛翘起两边的嘴角,至少有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
窥见那副因我掰开头发露出额头的近在咫尺的完整面容,我猛然不好意思地收手,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这么看她吧,真为自己举动感到害臊。
“那……那个。”
我要赶紧掩饰此时不自然的表情。
“明天要准备什么呢?”
泠澜半躺似地把双手撑在背后,不经意地展现作为少女附有姿色的一面。
“要有木牌、细线和小针,还要……”
我居然浑身热乎乎地不敢看她的脸蛋,只是偶尔用余光和她交流,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当脑袋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介绍一大堆了,这时便产生了某种预感。
*
结果预感应验了。
一整晚都在户外努力完成着为今天放生鱼儿的准备工作。
早上睁开眼睛时,身边水箱的鱼以扭曲的形式浮现出来,脑后根像干枯的树枝断裂般作响,刺痛万分。
计算只睡了多少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反正没睡的时间全搭在给鱼儿刻标签上了,确却地说那不是叫标签吧,但我是这么称呼它的。
晃晃悠悠地起身后,迷糊地发觉透明水箱内全部鱼的背鳍上都细心地用线挂上了我刻的标签,看来后续工作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这些鱼都来自砖屋内,不知从什么起就被他们养在家里了,据说都是一些钓上来后发现身体较差的弱者,所以一直收留它们直到有能力返回自然。
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现在走几步终于明白,睡眠对人类来讲有多么重要了,两眼昏花,直冒金星,就是一种最基本的下场。
扫视万物都如漂浮在空中的我,担心着今天是否能陪着她完成任务,总之先回家牵自行车好了。
“叮铃——”
咦?
是挂在自行车头的老式铃铛不会错,可怎么听那调子中都夹杂着粗糙,人在感冒时嗓子就会如此,可对于自行车来说……
轻盈的身躯旁边带着乌黑的绣铁怪物出现在钓鱼场的入口。
“我不是说过用我的车吗?”
“想让你多睡会儿,所以没有叫醒你,现在时间也快到了,赶紧出发吧。”
“等等,这老家伙是哪来的?”
我手指着毫无金属色泽可言还貌似是解放前生产的自行车。
“是爷爷的,一直放在学校的仓库里头,今天拿出来整理过了,我把车身擦干净,给车轮打了气,轴承也上了油,刚才还在外面骑过一阵子,没问题的。”
先不说车的问题,今天学校虽是放假,但她这么招摇,万一那副身体被值班的老师看见怎么办。
“家里有雨衣么?”
“有。”
“等会出去你就穿那个。”
本以为她会嫌天气太热寻找借口拒绝,没有想到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那么藏住她身体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还有一个问题。
“你先到水池里补充水分吧,要不等会儿上了路,身子一干可别难受得哇哇叫。”
这一点她回应得更快,头没点一下就直接纵身跳入水中,水花立刻四溅,当然我是躲不开的,下一秒钟浑身三分之一都充满着水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