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就这样各自分离,段崖柏飞去香港,逢欢在家乡重新找了工作,也兼任着照顾父母的责任。
他们会时常叹息,觉得女儿牺牲太多。
偶然一次,似是不在意,日益消瘦的妈妈躺在病床上问她,“逢欢,你和小段是分了吧?前两天你三姨说,”
“妈。”逢欢正在收妈妈的脏衣服,端着盆嗔怪地看她,“我有男朋友的,我没有和他分手,他在那里等着我。”
易母登时流下眼泪,示意她过来,抱住她,“逢欢,哪里还有这么守信的人?他已经三十几岁,哪里会这么傻,怎么还会等你?”“他在外面这几年会遇见什么人,逢欢,你看不见也不知道。”“逢欢,你要和他说清楚。”
逢欢离了母亲的怀抱,坚定地看着母亲,“妈,我信他,不信他的话,我就是畜牲了。”
母亲留着眼泪,逢欢替她擦拭着,“是我拖累你了。”
“妈,你又多想了!这两年他在香港,我呆在南京又有什么意思?你说拖累真伤我心,我小时候你不是把屎把尿的对我?更何况,我一点都不累!我这年轻力壮的!”段崖柏,对不起,明明是我要走,却把责任推给你。
父亲躬着腰拿了饭走进来,“吃饭了,吃饭了。”
逢欢回头冲他一笑。
第九十五章
手术后即是痛苦的化疗,逢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消瘦的母亲受苦,没有别的办法。
五个月后,病情再度复发,再次手术,化疗。
往复如此,身体日益衰退,却没有办法,逢欢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陪在她的身边,尽自己的努力使母亲开心一点。
一年后。
春日里的深夜,逢欢披了间外衣躺在母亲的病床前,握着化疗后的母亲的手,睡去了。父亲躺在一旁的沙发上,微鼾,他的颈椎不好。
有高大的身躯携着急迫却又小心翼翼的脚步走在医院的走道里,302,303,她在305吧。他的脚步又快了些,来到305门前,他手握在门把上,轻轻地拧开走了进去。待看到趴在床前的那个女人,他的心安定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逢欢突地打了一个激灵,刚刚的梦境太过可怕,她在梦里遗失了他。她直起身,一摸眼角,竟是流泪了。黑暗的病房里,她突地感觉有温热的气流在她的身边蔓延开来,她似乎有所感应,一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她在一瞬间断定,是他!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慌乱地起身站起来,凳子碰到床沿响了一下。那个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易逢欢,不要说话,是我。”
逢欢心口一暖,段崖柏,你来了!
他把她拉出去,直到楼梯的拐角,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他黑亮的眼睛心疼地看着她瘦削的脸,“易逢欢,你没有好好吃饭。”
逢欢几乎是不可自抑地留下眼泪,段崖柏从风衣里拿出纸巾替她轻轻地擦拭着,“易逢欢,不要哭,我会舍不得走。”他费力空出两天,飞越千里,却只够一个来回,只够他看她几眼,然后离去。
逢欢努力忍住泪,叫他的名字,“段崖柏。”
他轻柔地应她,把她搂进怀抱。彼此不说一句话,彼此心境透明。
他倚着墙面抱着她,就这么倚到天光微亮。他低下头凑近她的发,轻轻地说,“易逢欢,我们去看看你的母亲。”
逢欢嗯了一声。
易母易父看见走进来的段崖柏,微怔,却还是迅速掩了神色,说,“小段来了。”
段崖柏礼貌地微笑,拉着逢欢走到易母的病床前,“阿姨,是,我来了。”
“叔叔,你好。”他转了头对病床那边的易父招呼,易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终究对他有些不满。
易母开始聊家常,段崖柏站着专心地倾听着,思索着,回答着。
十分钟左右,易父说要去买早餐。
“我跟您一起。”段崖柏看着易父,易父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了然,逢欢聪明地没有要跟上去。
回来时,逢欢只看见易父一个人,她心口一紧,着急地问,“段崖柏呢?”
易父看见逢欢着急的模样,眉头一展,“他说有东西落在车上了,要回去拿。”逢欢松了一口气。易父轻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他想起段崖柏的话:他说他还有两个星期就会从香港调回南京,他说他只剩最后的交接工作,他说他会给逢欢未来。易父凝眉看他,你说我就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