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滚,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卷席而来,是漩涡,更是风暴。
心中的石头落地,简念甚至没有多想自己将来的人生。
逃脱骷影盟的掌控是他一直的心愿,现在,他却只能看见自己的眼前。
心静了,风浪也静了,剩下的路倒也很平稳。
船在码头靠了岸,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船上的人都安然无恙。
停泊前,有船员通知了“救护车”,不过就是骷影盟的人假扮的,借此机会带走简念。
简念无奈的躺在担架上被人从船上抬了下来,钱小沫和雷铭手牵着手走在后面,两个人亲昵的模样真的是煞羡旁人。简念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们十指紧扣渐行渐远的模样,却又在自己心坎里永远烙印下了他们四目相对时柔情蜜意的笑脸。
“等一下。”
已经走远的钱小沫忽然拽了拽雷铭的手,停了下来。
雷铭侧过头看着左边的钱小沫,她微微扬了扬唇角回头看向简念的方向。码头的路灯泛着陈旧的黄晕,在这个寒秋的夜晚里拉长了两人脚下的黑影。雷铭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牢牢占据着雷铭的整颗心。
钱小沫小跑向简念的方向,此时简念正在被抬进救护车。
救护车的门关上后意味着什么,简念同样很清楚,他急忙抓住身边的人,哀切地低语道:“再给我最后一分钟……我只要最后的一分钟……”
“少东家,您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一分钟!就再给我一分钟!”简念迫不及待地重复着。
他望向钱小沫的方向,眼神里是着急是渴望,眼前的钱小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简念只觉得自己和钱小沫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哪怕,简念知道,钱小沫跑来只是想要质问他将来是不是还会继续对付他们罢了。即便如此,简念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可是……
担架被推上救护车,没人在乎简念的恳求,救护车的门缓缓关上,一条缝将钱小沫挤压在了世界的那头,而简念被关在了世界的这头。门,彻底关上了,救护车里的人都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催促着司机立刻开车。
钱小沫喘着粗气追上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看着救护车呼啸着离开了。
其实,她只是想要说一句话。
只,一句话--
“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没有开口说出的话,是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昏暗闪烁的路灯下,一抹高大的黑影渐渐笼罩住了这抹娇小的身躯。钱小沫抬头望向身侧的这个男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他能给予钱小沫更多的踏实和安全感。对于钱小沫来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这个男人手牵着手,白头到老,至死不渝。
但,未知的天命,正如同此刻席卷而来的黑夜,将光明玩弄在鼓掌之间。
钱小沫和雷铭,包括每一个有生命的人,都不过是此刻路灯下围着光亮狂转的飞蛾。
用尽自己的生命,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呢?
这句话,已经彻底打破了简念原有的人生轨迹。
救护车呼啸在车流人海中,从傍晚一直开进了黑夜,开到了一栋老小区的前面。
车门打开,担架抬下来,没人顾忌浑身是伤又高烧不断的简念,拖着他就像是拖着一张地毯,没有生命的东西罢了。最后,简念一直被拖进一扇门里,门里门外都站着黑衣人,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不苟言笑。简念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从他被拖出救护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令人窒息濒临崩溃的气息。
简念知道,他就在这里。
奎因。
“人到了,东家。”
进了屋,简念立马被扔到了地上,双膝咚的一声跪在一抹黑影的面前。
屋子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暗灯,什么都看不清,只勾勒出沙发前一个人半边的轮廓来。
简念缓缓抬起头,额前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视线,在他眼前洒下了一片厚重的阴影。
“退下。”沉闷的男性声线,带着几丝不正宗普通话的国外口音。
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立刻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走过简念身边的时候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风的感觉,这就是骷影盟训练出来的人,黑夜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他们就是影子,能如空气般自由穿梭在黑暗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