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小孩儿,叛逆的。”
“……”
苏阿细跟舅舅同时上车,奶奶坐中间,套上头盔。三人挤在一辆车上,拥得紧紧的,上路之后竟然也觉得挺踏实。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吹,苏阿细憋半天气才松出来一口。
“以前我爸带我的时候我坐中间,小时候穿大人的棉鞋,结果半路上我腿麻了,鞋掉了都不知道。”
舅舅强势吐槽:“冲你爸那德性,就你这小不点儿,没给你人丢了就不错。”
苏阿细哈哈一笑。
奶奶也笑了。
摩托车驶出了城市,在荒凉的郊区奔驰。两边的田野青葱一片,苏阿细把乱飞的头发绑了起来,问舅舅:“秋水姐姐呢。”
“野的要命,天天出去玩,看都看不住。”
奶奶插句嘴:“你家那丫头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还没个稳定的对象。”
舅舅摆摆手:“眼高,谁都看不上。”然后在后视镜里盯了一眼苏阿细:“你别跟你姐学啊,虚掷青春。”
奶奶帮她说话:“阿细乖呢。”
舅舅:“小丫头片子,也就人前乖,你可别信她们啊。”
“……”
庙会逛了一圈,很没意思,奶奶被熟人拉去讲话,苏阿细百无聊赖地蹲在一个摊铺前看佛珠。她挑了一颗铜币,放在手心掂量一番,问:“大叔,这个多少钱?”
大叔扬了扬下巴,“给你,不要钱。”
苏阿细高高兴兴把铜币塞进口袋里。
舅舅专注钓鱼,苏阿细在他旁边的小竹凳上坐下,双脚跨过脚下的烂泥,踩在草垛里。舅舅乜过来一眼,“又长高了?”
“不知道,最近没量过。”
“唉,还记得你一点点小的时候的样子,一下子就这么大了,”舅舅叹气,“很快了,也要出来上班了。还是在学校好,好好珍惜。”
苏阿细点点头。
舅舅问她:“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苏阿细说:“我也没想过。据我所知,我们直系学长学姐他们做记者或者进报社工作的多,但是听说记者会猝死。”
“猝死啊哈哈哈哈你听谁说的。”
“微博上看的,很多。”
“微博上每天都有车祸,看来你要远离马路。”
“确实啊,做这一行业本来就很辛苦。”
“做什么不辛苦?”
“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很迷茫。”
“谁的青春不迷茫!”
“……舅舅真时髦。”
沉默片刻,她问:“你说我们上这么多年学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早恋,叛逆,打架,跟老师抬杠的时候,有个良好的环境。然后二十岁出头,定定心出来上班,结婚。”
“我还没毕业,你跟我说这些合适吗?”
“哦!那就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苏阿细被他逗笑了。
她不跟他打趣,起身往正在过来的奶奶那边走。
苏阿细搀着奶奶沿着小河走了几圈。
奶奶问了几句男朋友的事,苏阿细只说他姓江,江海的江。
奶奶告诉她,找个对你好的人不难,但是找个一辈子对你好的人很难。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好好处下去,世上没有两个人是绝对登对的,一时的热烈不代表什么,只有互相理解和宽容,为了对方把性子磨一磨,感情才能细水长流,你们才能一起走完这一生。
苏阿细点点头。
一辈子怎么样,说到底只有奶奶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谈论的起吧。
苏阿细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得亲手把我送到新郎的手里。
奶奶说,你爸送就行了。
苏阿细用小奶音跟她撒娇,我就要你送。
奶奶低着头轻轻笑。
远处传来戏班子唱戏的声音。
奶奶听得入迷了,也跟着哼了几句。
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家闺秀的人儿,虽然数年岁月变迁,但风骨犹存,行事优雅的范儿一点不少。
她唱了一段《游园惊梦》的昆曲选段。
一开口,宛若从时代的浪潮里扯出涓涓细流。
水北镇的风光很美,奶奶的歌声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