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灌了浆糊似的,沉重得让人困倦。
“孟焕余!”
“孟焕余!”
“焕哥!”
孟焕余恍恍惚惚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电的,后置灯早就暗了,手腕上的血染红了脚边的一小堆雪渣子,已经干涸了。
“我...”他才发出一个音节,嗓子干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吞吞口水,勉强发出声音来:“我,我在这。”
音量宛如蚊蚋。
孟焕余低下头,费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扶住粗糙的树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嘶——”
脚踝上的痛,猛得一抽,他靠着树干又坐回地上。
手腕上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往外渗血珠。
他挨不住疼,吸了吸鼻子。
孟焕余打小就忍不了疼,打针要哭,摔跤要哭,连被篮球砸到了都要哭,孟钦还嘲笑他说,你就应该是个小姑娘,老天一定是把你的性别搞错了。
他摁摁眼睛,努力地把心底里翻涌上来的酸劲压下去。
“焕哥。”
孟焕余伏在膝盖上,听见身边咔咔的脚踩树叶声。
纪清蹑手蹑脚地蹲下去,看到他划破的手腕。
孟焕余红着眼抬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泛着清浅的泪光,一闪一闪地映衬着眼周一圈桃红。
“我带你回去。”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绕到他背后,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不用。”还是这两个字。
“我错了行不行?”纪清贴着他,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轻巧地在他眼前散开“是我不好,你回去好不好?”
雪地里一阵沉默,孟焕余的眼泪倒是先簌簌地落下来,一颗一颗的,和这冰天雪地的雪子差不多,不要钱地往下掉。
“很疼吗?来,我抱你回去。”
纪清抬起他的膝弯,轻手轻脚地把他往怀里贴,这次孟焕余没有挣扎。
“还有哪里疼?”
孟焕余闭着眼,他靠在纪清怀里不觉得冷了,只是脸上的眼泪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脚崴了。”
纪清走得更快了。
孟焕余能感受到周围带起的一阵风,他带着鼻音软软地说:“我借你十万是因为你好看。”
“我没想睡你...也不是,想过,但是不是这样睡...”
“不对,你和江烨不一样,他是小三,你不是...”
孟焕余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贫瘠,越描越黑。
他仰起头,想看看纪清的反应。
“我明白了。”纪清托着他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回到营地后,教练黑着一张脸,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杵在孟焕余的帐篷前看随行的医生给他包扎上药:“以后注意点,别走太远。”
“脚崴的不严重,拿外面的雪给他冰敷一个晚上,一周就能好。”医生边收拾医用箱边说。
“一个星期?那后面的节目拍摄怎么办?”导演助理说。
“后面一周的路,我背着他。”纪清抽出背包里,孟焕余的那条小毯子盖在他身上说。
“没事...我还有...”另一只腿。他话还没说完,纪清便从堵在帐篷外的人群中挤出去。
他扯着自己的小毯子,有些懵。
从小旅馆出发的时候,他嫌占地,没把它带出来,没想到纪清却把它带上了。
人算是找到了。
凌晨三点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小傻子啊,”迟子深趁着没人也过来凑热闹,看了看他被包成猪蹄似的腿,说:“大家都是男人,你还不懂,意思意思哄两句就得了,你还使什么苦肉计啊。”
孟焕余气结:“苦你妈肉计,我是真摔!”
“啧啧啧,你也是下了血本了。回头要是纪清对你不好,告诉我,我铁定让他在圈子里混不下去!”迟子深挑挑下巴说。
“诶,行了你,用不着你操心,回去睡吧。”孟焕余摆摆手,打了个哈欠。
“没良心。”迟子深戳戳他的腿,退出帐篷外。
“没事,还能顶嘴呢,不用担心。”迟子深刚走出来,看见纪清挖了两桶雪,用塑料袋裹了个形状怪异的雪球。
“嗯。”
“他性子娇,你多包容点,都怪他家给宠的。”迟子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