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我自嘲般地摇头笑了起来,无意义地摆了摆手,像是想要以此驱散心中的悲凉。效果并不好,但我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人们常说,在医院,男的是被当做牲畜用,而女的,至少也会被当做男的用,这也的确,”我挑了挑眉,“我们的工作倒也的确符合这样的形容,只是当我面对你的时候,至少是绝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孩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有憧憬,不只是对于婚姻,还包括许多到现在可能已经没有机会的事情,包括被表白,我都曾经有过很美好的憧憬,并且十分不愿意让它破碎。但是,到现在,大多数都碎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打算结束这样一段绝对算不上愉快的对话,说道:“所以现在,至少让我有能把碎片捡起来的机会,这段婚姻,这段没有持续的意义婚姻,就让它结束吧。”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我勉强忍住心中随之渐渐升起的不忍,在他慢慢松了拉住我的手的力道之际,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的门,加快着步伐,在确定了自己已经不在他视线可见的范围中时,才猛然停住了脚步。
本以为自己随后的一段时间,会沉浸在一种相对悲伤的心情中不能自拔,再不济至少也应该情绪低迷,郁郁不乐一阵。只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发现,我却神奇的忧郁不起来,意识到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我又能回医院的方法,一边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我一边半问半蒙地向着从未到访过的院长办公室走去。
H院的机构设置相对其他组织相对要简单很多,抛开医疗系统是按照国际标准的分配不说,其他的基础部门不论是规模还是配备都绝对算得上简单,其中当然不能避免有许多人,身兼多职。比如牙科主任同时也是医院财务科长,而副院长的秘书同时还兼任了人事科的副科长……在这样的大局形势下,院长办公室的秘书大概是全院行政管理人员中最为专心致志的一个,因为她手上的工作,只有帮院长接待被挡在门外的访客而已。
但是工作的精度也许并不能保证业务的优秀程度,本就不太情愿作为被接待人员的我,在她往茶杯加水时第二次把尚且滚烫的水洒到我腿上时,就开始十分不情愿地接受了她的服务。以前在一本外文的心理学杂志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经过调查,一个人对他人的讨厌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的神奇在于,在特定的时候,可以帮你克服心理以及生理上其他的负面情绪以及不足。
在看见这样一段话的最初,说实话,我是颇为嗤之以鼻的,虽然说心理我不知道,但生理可是以身体机能为基础的,一种单一的情绪的影响,可能吗?
可能的!
我神奇地发现,在这位秘书第三次过来掺水时,不仅我的心中萌生了强闯院长办公室的强大勇气,就连耳朵也突然又听不见了……
实在没忍住,我低头暗自爆了声粗口,再回头看到面前秘书一脸惊诧的样子,心中一阵“咯噔”,难道自己太专注于发泄情绪,把那句不文明的话说了出来。不管这样的状况是不是猜测,在亲眼看到她刚刚又换了一壶刚开的水的状况下,我都绝对不会让自己三度被同一个状况烫伤这种事情发生。
顿时恶向胆边生,不管也不顾猛地站了起来,在这位秘书忽然涌现出欣喜的眼神中,决绝地转身,以多年临床经历中练就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强力撞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大门正对窗口,突然的强光让我没忍住眯了眯眼,感到手臂被一只手拉扯时,我勉力向里看去,办公室装潢大方且简介,四处都很干净,最主要的是,那个比我之前在职时用的办公桌豪华了不只一个档次的桌子后面,赫然坐着的,正是我们亲切而又威严的李院长本人。
用力甩开被拉扯的手,我皱眉看向身后一脸紧张的秘书,正想趁热打铁用眼神示意她解释,在我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个多小时之前,她的“院长外出不在”这句话。在定睛一看反应过来,她所紧张的对象并非是我后,便也放弃了尝试眼神交流的麻烦,回转过身,直接走到院长对面专为与会的人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半年以前,我很难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胆量,敢像现在这样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院长。鉴于我现在已经这样做了,同时也因为耳鸣的状况实在是不方便,我高傲且无礼地昂着头,一副等着他先说话的样子。院长的眼神透过脸上架着的眼镜的厚厚的镜片直直地射向我脸,被扫视的感觉让我浑身的立毛肌都收缩了起来,汗毛直立的状况下,我固执地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