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项工作就其重要程度来说,相当于你要准备一顿精彩的午餐时的准备阶段,但仍不能避免,一切基础工程都流于简单以及并不算繁琐的操作,这一普遍的规律。凭着脑中存留的对各染色条带的记忆,我很快完成了这项工作,从而也真正变成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这让我着实无措,特别是在看到周围的众人仍在认真地忙着手中的事,并且并没有出现任何我可以搭话的对象的情况下,这种无措在某种程度上转移为了一种叫做尴尬的情感。在人类众多情感中,尴尬是其中很神奇的一个,因人对它的忍受力,往往小得可怜。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匆匆说完刚才那句关于“奖金”的话后,终于再度站起来出现在我视线内的小组组长,在我看来有种拯救者的光辉。
于是再没顾上我与她之间的重重阻隔,顶着她稍带了些审视的目光,越过崇山峻岭般到了她的眼前。
“你干嘛?”她看着已经到了她跟前的我,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
我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说道:“组长,我刚刚已经把标本上所有的染色体的顺序排列好了,在当下的染色水平下,我不觉得我还有其他的能做的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知道一些别的信息,不然我还是回病房去做陪护吧!”
组长同志闻言挑了挑眉,脸色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说道:“你排序都做完了?”
我皱了皱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她见状撇过头,看了一眼我刚才坐的位置,欣欣一边然起身,一边说道:“我去看一下,你去隔壁分子实验室处理一下标本,准备做基因测序。”
我闻言有些诧异地问道:“基因测序?基因组计划不是在好几年前就结束了吗?为什么还…”
“嘶……”她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打断了我,“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做什么就去做,别表现得跟没有在一线工作过似的!”
我着实有些被她的突然爆发的气场吓到,悻悻然闭了嘴,转身往隔壁走去,隐隐地似乎看到她行走的方向正是我刚才用的那台机器,旁边还放着我写着排序结果的纸。
唉,这种被检查作业的感觉,很久违了啊!
跟突然人口剧增的细胞实验室比起来,在我进入时只在中央试验台放有几架中型电子显微镜的分子实验室,恍惚间给我一种天堂的错觉。人多是地方,总是不那么容易招人喜欢。
用于测序的染色体处理起来与细胞阶段的相比,麻烦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加上对实验室的不熟悉,我应对起来完全算不上得心应手。即使这样,在我正要将半成型标本放进固定液时进来的组长,还是难掩惊讶地对着我开口道:“你这就开始固定了?确定标本清晰了吗?这里可不比国外,随便浪费资源的话你得多少奖金都不够赔!”
这样一句话让我本小心翼翼保持细胞液平稳的手,在固定器皿上方不到五厘米处,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在成功且紧急地悬崖勒马,将玻片撤出器皿上空,以防止污染其中任何一个液体后,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玻片递给对方,淡淡地说道:“你看看吧!”
她一手拿着一本实验报告单,目测正是我之前写结果的那本,眼神莫名地瞟了我一眼,用另一只手接过我的装片,转身放在光学显微镜置物架上,在中途撒了洒了好几滴细胞液的情况下,低头看了起来。几分钟后,她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着我,说道:“标本还算清晰,标记也打上了,但你放的细胞液太少了,这样放进去不仅污染石蜡,标本制作也不会成功!最后一步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
“……”我能说什么?
“幸好我进来得早,要不然这缸石蜡就得算你账上了!”她见我一脸默认的模样,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只见她将手中报告本放在桌子上,继续道:“你的排序结果我也看过了,差不多都是对的,你本科遗传学老师还挺负责的。等下把细胞液加够,固定完后,你就开始着手测序!测A组一号的短臂!”
我闻言撇了撇嘴,轻轻地点头算是回应,她见状倒也没见着因我不良的态度有什么不满,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你大概多久能做完?”
我听言也想了想,之前最快的一次是半天测完染色体长臂,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