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在这时候过来,拿着个电筒掰开孩子眼睛一照,我一看那瞳孔收缩的样子,心里更凉了。果然,主治随后便让准备暗室,知道孩子被送进去,绑在床上,孩子的父亲都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瞪着个眼睛,似乎说不出话。
患者父亲坐在诊室,面前一纸杯还没动的水。唐生拿着几张检验报告走到他对面坐下。
“您冷静一下,听我说下面的话。”唐生定定的看着他,清澈的眼,让人安心,“根据血清报告,您的孩子的确是染上了狂犬病,而其他的各项检查也表明,现在是发病了,虽然现在这个病在国内治愈难度很高,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希望。为了帮助制定治疗方案,现在你能回忆一下,您的孩子,可能是在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种病吗?”
孩子父亲陷入的沉思,似在回忆,又似在发呆,过了很是一会,才看到他张口,“不可能的,怎么会,现在的狗都打了疫苗的,我家也没有养狗,怎么会得了狂犬病。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不给狗打针,害死了我儿子,我要是知道了,我得把那人那狗宰个烂。这种人渣,败类!”眼看他越说越暴躁,却完全没抓住重点,我和唐生对视一眼,感到无力。
第五章 拐徒
“您别激动,喝口水冷静一下”我把水递到他手上,继续说到“您的孩子,现在还没有死,还有治愈的希望,您先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哪个时候,您儿子被野猫或者狗咬伤或抓伤过?”
他接了水递到唇边,没喝,放下来,又拿起来,重复了几次,终又开口:“我不知道,我们那是乡下,野狗野猫都多,孩子也野,经常又是磕磕碰碰的,我也寻常有个小伤口我们也没管过,谁知道这就染上了。这城管就知道去赶街边的流动商贩,那些该死野猫野狗就让它们乱晃,猫猫狗狗在城里呆不下,就全往咱乡下跑,可怜了我的孩子。城管这群没天良的人,吃公家的用公家的,就是不办正事,这种人就该拉去砍了……”
这次的病情询问进行的磕磕碰碰的,最后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晚上值班的时候,我又去看了孩子。病患折腾了半夜,打的疫苗才起了点作用,让他终于陷入了沉睡,借着心电图显示器微弱的光,我看到他此时四肢虽仍被绑着,但只是时不时轻微抽动。然而我知道,现在注射疫苗,作用已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要是不能有效清除体内病毒,已发病的狂犬病患者,随时都有可能突然休克,甚至死亡。孩子看起来才七八岁大小,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但这小小的生命,却已是悬在了生死的边缘,可能下一刻就撒手而去。我不由想起孩子父亲抱怨的话,渐渐体会到,预防医学的的不发达,留给了民众多么大的生命安全隐患。
临时准备的暗室们开了又快速关上,唐生进来了,他走到床边,在我身旁站定。
“怎么样,商量出方案了吗?”见完家属,他就去楼上找流行病学的主任了解情况,我粗略一算,将近四个小时才回来,也不知道了解到什么没有。
“情况很不好,方主任这方面经验丰富,说起以往相似的病例,几乎没有发了病能活下来的。只一个,因伤口过浅,感染不深,再加上发病时间短,才被救了回来。”
“怎么救的?”我有些好奇,以往在国外,都没有听过有救回来的。
“激素。”
“……这么小的孩子,能用激素?”
“……还是先搞清楚染病过程吧。”他也有些无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心里已经没什么底气去救治了,“其实我觉得,搞清楚染病过程也没什么用,这孩子一看就是过了一个月以上才发病的,这么久了,要想找到病原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说完我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临时研制抗毒血清的难度也不是咱急诊科能完成的,甚至是中科院,短时间也做不到,而且……”
“别说了”他打断我,“有哪个事情要完成不是千难万险,患者还活着,你要清楚你是个医生,最大的使命就是拼尽全力挽救生命。”
说完没等我回答就转身出去了,我在一片黑暗中,有些气闷,但更多的是羞愧。
第二天照例巡完房,开始看诊,我坐唐生对面,写病历做记录。唐生为一个术后复诊的患者换了药,刚准备让护士唱号。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身材还算健硕,只是那刻意佝偻着的样子,看着有些猥琐,他讨好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