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术馆看到安然的时候,她捏着两张票蹲在马路边上抽烟,看到我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就唠唠叨叨抱怨我速度太慢,还没好气地把票塞给我率先走了进去。我早习惯了她这种态度,跟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的走进美术馆。
说实话,我是一个伪艺术青年,我热衷于看画展却不懂一点绘画技巧。在逛完美术馆后我没有一点收获,外国人的审美观跟中国人太不相同了,看着安然兴致盎然地停留在每一张画面前,我觉得很无聊,就坐在前庭等她。
“你是,小若吧!”坐在对面的一个男子说话了。
“哦,你是欧阳。”
“你也很喜欢看画展吗?”欧阳把椅子挪到我身边。
“有看画展的时间我宁可去看话剧,你说我喜不喜欢?”我无奈的耸耸肩,虽然不爱看画展,但是跟安然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很快乐,与其说我为了看画展来这里,不如说我为了安然更贴切些。“你也喜欢看画展?”我问欧阳。
“是啊,我从小就学画画的,也难得今天有空就过来了。”
我正要接话,忽然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四毛的电话,“小若,我们今天演话剧,你过来帮下忙吧!”我一口答应下来,看着对面看画册介绍的欧阳,我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有兴趣跟我去看话剧吗?”
“话剧?我不是很感兴趣,因为看不懂。”
“没关系,看话剧的,十个有九个都不懂。”我这么极力地怂恿欧阳去,并不是想真的带他去话剧,而是因为H城的夏天实在太热,我看着外面那么大的太阳就发昏,更不想在炎热的天气里挤公车,说白了就是我想蹭欧阳的车坐。
“那好吧。”听到欧阳答应下来,我格外开心。
地下话剧的演出场地并不是很好,朋友的话剧安排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欧阳的车开了好久才找到地方。我刚下车就听到四毛大叫着:“小若,快过来帮忙。”我一看就想吐血了,晚上演话剧,可是现在连布景都没搞好。我爬到高架子上和朋友贴背景画,欧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憋了半天说了句:“你小心点。”话音没落,旁边有个人就说:“帮下忙,把画递上去。”欧阳没反应过来,傻站在当地,直到我喊了句:“欧阳,把画递上来。”欧阳无奈地脱下西装,帮起忙来。
贴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和四毛一人举着一边,底下的人不住地说这边高了,那边又低了。欧阳看我折腾了那么久,沉不住气了,说:“小若,你下来,我来。”我乖乖地爬了下来,我在架子上被太阳晒的头晕眼花,难得有人自告奋勇帮忙,我总算可以下来了。
看着欧阳在架子上忙碌我就想笑,高高在上的人干起体力活倒也不含糊,好不容易把场地布置好,我跟欧阳都累的快趴下了,我问他:“还看么?”欧阳说:“不能白干了,看!”
因为是地下演出,并没有安装悬置话筒,用小蜜蜂的话,又会互相干扰,所以现场全靠演员发声。我扯着欧阳站在第一排,欧阳说从来没看过地下话剧,他意识里的话剧演出都是有很宽大的舞台,先进的舞美设备,这下总算开了眼界。地下话剧的演出总会晚点,如果说定下八点演出的话,就一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拖到八点半。当到了演出时间,也只稀稀拉拉来了一点人,大半个小时后,人就开始涌进来,欧阳站在我身边,在人群里看上去是那么不协调,来看话剧的人,穿着拖鞋嗑着瓜子或嚼着口香糖,打开一个便携式的板凳旁若无人地坐在当地,这些人共同的特点就是看上去很闲散,欧阳感叹道:“搞艺术的绝对发不了财,看他们的生活态度就知道。”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人有了那么多钱还整天想着发财。
折腾了半天话剧开场了,本子是根据王安忆的《长恨歌》改编的,分了五幕,女主角的演出格外出彩,最后一幕完全靠的是追光打出来的,当女主角夹着一根烟,神色凄凉地感叹自己年华老去时,我也不由的难过起来,话剧这东西就是要看现场的,演员演的好的话会把观众的情绪带着走,我回过神去看欧阳,发现他看得聚精会神,整个场子除了上升的烟雾,每个人都被演员的悲戚所打动,悄然无声。当女主角倒下时,追光打在她暗红底墨绿色大花的长裙上,观众都唏嘘了,然后完美谢幕,演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