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个词引得萧晨发笑起来:“陆家是我的家吗?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陆恒止瞪大了眼睛:“你!”
“你怎么有脸说陆家是我的家?嗯?陆恒止,我倒是想问你,我的家,会让我妈自杀十天,尸体腐烂了才被人发现?我的家,会让我妈连陆家的祖坟都进不去,骨灰都不知道被人随便扔在哪个角落?你们陆家什么时候接纳过我妈?什么时候接纳过我?我连姓都是姓萧,什么时候是陆家人?”
萧晨反问着,话语里并没有多少明显的狠戾和仇恨,平淡得好像只是在进行一场父子间的寻常对话,但是陆恒止听着,却是从骨头里生出了寒意。
他的话不重,因为他的那些狠和恨,都在过往数不清多少个冰冷无情的日子里一点点被磨平,变成内敛的毒,淬在每一个字上,只需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他口口声声提起他的母亲,陆恒止才知道,他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提起那个等了他一辈子的女人,他喉咙口梗了梗,斥责的话再也说不来,无力地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想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晨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一摊:“以前我想要什么你给不了我,现在我想要什么自己能给自己,已经不需要你,当然也没必要告诉你。”
母亲去世之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像别的孩子一样,骑在爸爸的肩膀上,越过人群,看到更远的世界。
可事实是,只要出门在外,他甚至都不能当众喊他一声‘爸’。
母亲去世之后,他也曾有过要放下仇恨的念头。他想,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才辜负了他母亲。
可事实是,因为陆夫人的身份更配得上他这个陆家继承人,所以他就不要他妈妈,甚至连让等了他一辈子的母亲葬进陆家墓园都不肯。
他曾经想要的,他一样都给不了,那没关系,他自己来拿。
陆恒止闭上了眼睛,蓦然又挣开,刚才还锐利锋芒的眼睛此刻却覆上了一层浑浊,他苍老道:“阿晨,你恨我就冲我来,不要再为难城遇,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和他母亲,也都是我对不起的人。”
“这些话如果你放在十年前对我说,或许我还会听一听,但是现在,我不会。”
“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就是要毁了陆家!”
萧晨冷冷地笑:“你们不是名门望族吗?不是身份尊贵看不上我妈?如果你们全家都落魄了,比我妈还不如,那么将来你们在黄泉遇到她,还有资格对她颐指气使吗?”
陆恒止脸色瞬间苍白,身形不住地晃了晃,秘书连忙扶住他。
萧晨看他这个样子,眼前就浮现出母亲临死前那个绝望的眼神,嘴角挑起一道阴狠:“现在就怕了?太早了吧?还要别人没出手呢。”
“别、别人……”
“你仔细想想,比起我,你们陆家更对不起谁?”
陆恒止怔怔的,更对不起谁?他眼神错乱,努力回想,却一点想不起来。
“趁现在他还没出手,你再好好享受几天人间的日子,等他出手了……”萧晨别有意味地顿了顿,然后才说,“我只是要你们陆家身败名裂,他可是要你们陆家家破人亡。”
陆恒止一下坐在了沙发上,他听得出来萧晨不是在恐吓他,他是认真的,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个人甚至比萧晨还要恨陆家。
“还想不起来?看来你这辈子造的孽不少。”萧晨啧啧摇头,小有感慨,“可能就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流着跟你一样的血,所以我们才像你一样无情无义,说起来还是遗传到你的好基因。”
陆恒止最后是被秘书扶着离开,上了车后,直接就晕过去。秘书连忙催促司机开去医院……
陆恒止一走,二楼就走下来一个人,他目光无波无澜地扫了眼门外:“你跟他说了什么?”
萧晨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随手递给他一杯:“放心,没暴露你的身份。”
厉南衍没接他的酒,从他身侧擦过:“我没有什么身份。”
萧晨耸耸肩,将红酒收入自己口中,随手拿了遥控换电视频道。
晨间很多频道都是在播新闻,最近新闻报道最多的就是陆氏,他看着问:“你到现在还不打算出手?陆城遇已经被我打得没有还手的能力,你还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