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诊器冰凉的贴在他的胸口,林景生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握住她拿着听诊器的手。
“你干嘛?”徐婡想抽出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林景生的眸子里没有什么光彩,甚至有些暗淡,他摇了摇头道:“别动,就一会儿。”
他拉了一把,将徐婡抱进怀里,她的头发和衣料上都传来熟悉的味道,林景生贪婪的不想放手,而怀里的人却挣扎的越发厉害。
“放手!”
徐婡猛的推他一把,本以为他力气很大,可她这一推,他身子一软,后背竟然撞到了椅子上,座椅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徐婡拎起诊疗箱,起身道:“不愿看就算了,我走了。”
“婡婡!”
林景生叫她一声,试图拉住她的袖子,却被她躲了过去。
“对不起。”
他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些什么。
结果徐婡不怒反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哪有对不起我?你养我,教我,爱我,你哪有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的,是我的父母,是我们全家!因为你父亲的那点勾当,害得我父母双亡,家庭破碎,而你,却骗我这么多年!”
徐婡被这些话带出了怒意,脸有点发红,林景生张了张嘴,又低下头,他的话,听上去不太有底气,所以声音很小:“我爱你,婡婡。”
“你不配。”
徐婡对他笑笑:“一个瞒住我身世这么多年的人,我不相信你爱我。”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哑口无言。林景生无力的垂下双手,咳了几声,身形有些摇晃。
他眨了眨眼,只觉得太阳刺的眼前发昏,而徐婡在逆光中犹如一个冰冷的黑影,抓不住,触不到。
“别再见面了,是对我们两个最大的恩赐。”
徐婡说完,便默默的离开了。林景生往后退了两步,按住胸口,深深的呼了几口气。
他的心脏总是跳错节拍,医生说,医学上叫做心脏早搏,他并不懂为什么,只觉得发闷。
林景生从未想过放弃,从他重新看见徐婡开始,便打算一直跟在她身后,即便被她厌恶,即便让她恶语相向,他就是不愿离开。
她就像他悉心培育了多年的花朵,如果一定要被摘下,那么也只能是他。如果成长的残忍是他给予的,那么他也要用下半生去偿还。
总之,他们不能分开。
宋谨的电话在半夜里打来,他们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凌晨三点,林景生摸到电话,心里便开始发慌。
这寂静的夜,这漫长的生命里,总会有太多太多事令人搓叹和无奈。
徐婡被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惊醒,出来时林景生的车已经只能看见光点,她想了下,大概白天说的话有点重。
不过也好,正是她想说的。
裹紧了衣服,徐婡重新钻进被窝。既然他走了,她便不用再躲了,可以回到她自己的生活。
桥归桥,路归路,他们之间,就这样挺好。
老天爷似乎对于近来的悲伤格外动情,阴雨连绵,空气有点湿冷。
老爷子的葬礼连续进行了三天。
当官的,部队的,受过恩惠的学生,连邵将军也是连续来了几天。
人生在世从第一声啼哭到归去,也不过是转瞬的事情,来吊唁的人走完,便也只剩下林家的几口人。
林秋原跟老爷子并不热乎,看上去也并没有太多的悲伤,这些年他们两个想法不同,也背道而驰,一个铮铮铁骨,一个逐渐和军政们沦为一池之鱼。
李秋实把茶杯放到林景生面前,低声道:“景生,把水喝了,让小谨送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没有休息,我看你身体熬不住了。”
林景生低头不语,胃里有些痉挛似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他有点听不清李秋实的声音,但紧接着林秋原就冷哼了一声:“哼,看看把自己作贱成什么样子。”
“我的脸都丢尽了,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在江城搞的人尽皆知!”
“秋原……”
李秋实想劝他一句,却被他瞪了回去。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我告诉你,林景生,不该拿到台面上的事,如果捅出去,我剥了你的皮!”
林景生抬头看了一眼他气红脸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喉头有点闷胀,他咳了两声,道:“看你这么厉害的样子,原来也有害怕别人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