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说完他就发现,进来的这个男子有点面熟。
这不正是半月前那个与他相撞,且给他留下了深刻不良印象的otaku吗?!
只是这个otaku今天的面貌,头发更为蓬翘,两眼黑眼圈,更加与他的粗黑眼镜蠢得相得益彰。薛明邃瞥了眼脚下那只罢工的虹吸式咖啡壶,刹那间心有不快。
卷毛眼镜似乎并没有发觉前方的面熟之人,刚踏入咖啡馆几步便打量起咖啡馆——
暖黄色的主基调,浅咖色的的烧砖墙体,馆内有三分之一的小块区域与别处不同,用玻璃屏风和一小块漏墙相隔,通过乳白色贝壳与浅水色假水晶串连而成的珠帘进入其内。桌位素雅,墙上装裱着挂画,书架陈列着厚实的精装书籍,上方吊挂着圆柱形雕花镂空灯箱,发出暖黄色的光。
——倒挺别致。
卷毛眼镜往吧台走去,才发现了那张面孔,随即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
他的眉毛立即耸拉下来,掉头就走。
真是有够直接地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薛明邃气结,对着那背影脱口而出:“这位客人既然来了,却好像很厌恶的样子。就这么走掉是不是很没有礼貌?还是不懂得尊重人?”
花允澈奇怪地望着他。
店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找茬了?
那脚步果然停住了,像是犹豫了一阵,最终转过身来。不过他并没有向薛明邃走去,而是径直走到花允澈面前,迅速地将点单栏扫过一遍。
他会点什么?卡布奇诺?拿铁?摩卡?…冰咖啡?
薛明邃好奇。像这样的死宅,会来到咖啡馆就已经让人惊讶。就凭他一己之见,不管哪一类咖啡,都与他身上的气质不符。
卷毛眼镜抬起头,语气颇显疲惫,“爱尔兰咖啡,威士忌要Jameson。”
薛明邃一顿。
好大的口气,语气里透着一丝挑衅!
爱尔兰咖啡,名义上是咖啡,其实是一种鸡尾酒。因其含有酒精,以爱尔兰威士忌作为基酒,又以咖啡作辅佐,是对咖啡师将酒香与咖啡香醇充分融合的手艺的一种考验。而且调制过程中,烤杯又属极其重要且不易的环节,烤杯的好坏决定了威士忌与咖啡是美味相融,还是相互冲突,甚至抵消。不同的烤杯方法,甚至影响了爱尔兰咖啡的口感。
这个家伙,看来对咖啡并不陌生,而且说不定颇有研究。
卷毛眼镜结了帐,径自向那贝壳水晶串珠珠帘走去。拂起珠帘,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人就没入了那里。
他们之间的对峙让花允澈饶有兴致,“你们有什么恩怨吗?”
薛明邃恶狠狠地道,“就是那个为虹吸式咖啡壶刻画了两条裂痕的始作俑者。”
“喔,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薛明邃迅速将吧台扫了一遍。现成的,所有用得上的器材并不算丰富,但皆已完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爱尔兰咖啡所需要的咖啡、配酒、风味配料,样样不缺,大脑逐渐帮他理清了思路。薛明邃确保无误,缓缓道:“让他心悦诚服。”
制作开始了。
以一刻钟为时长,尽量做到迅速且有条不紊。
薛明邃取出存放的少量牙买加咖啡豆,来煮上好的蓝山咖啡。煮咖啡期间,薛明邃取过专用的耐高温玻璃杯和盎司杯,向杯中置入一盎司的Jameson威士忌,并加入了少量砂糖,以45度角斜靠于配用的铜质杯架上,点燃酒精炉以小火加热,并转动杯子,使其均匀受热,直至糖融化于液体中。念着时间,待时间刚好,取一火柴点燃,放入杯中上方,一阵麦香味扑鼻而来——成了!
薛明邃立即取出玻璃杯,取过盖子盖灭火焰。紧接着,将煮好的浓热蓝山咖啡倒入其中,刚好到玻璃杯的第二条黑线。将备好的鲜奶油打发至泡,缓缓倒在咖啡上,直至略微高出杯缘。
薛明邃紧屏的呼吸终于放松。
“好了——给他送去。”
像是完成了一场令人惊艳的现场表演,把人看得意犹未尽!
花允澈应声而去。拉开珠帘,微笑:“先生,您的爱尔兰咖啡,请慢用。”
卷毛眼镜抬了抬头,眼神里扫过一丝质疑。他的桌上铺着七零八落的稿纸,而且数量还不少。他起那份独特的美味,抿了一口,恍惚间,精神像是抖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