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怕,真怕她哪天一个想不开,就做了傻事啊!”
自那以后,任妈妈就留在美国专心照顾女儿。家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夫妻俩不敢将这事告诉老人家,又怕时间一长瞒不住,任爸爸便将生意从国内,一点点转向海外。这才瞒了众人许多年。
“那她现在,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程等的心都是颤的。一寸一寸疼到麻木,也止不住地滴着血。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任珂总是睡得很浅,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她的脸色总是那么苍白,黑眼圈的颜色深到遮不住。
难怪每次他醒来,总能第一眼看到她在身边,其实她是苦守了他一整夜,从未离开。
程等几乎不敢去想,过去那无数个日子里,任珂了无睡意时,要怎样挨过那些漫长而磨人的黑夜。
心很痛,很痛,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然而更痛的却是任妈妈告诉他,任珂的病——无解。
“离开美国那年,医生就告诉我们,他尽力了,但也只能勉强让珂珂的病情不再恶化,其他的他治不了。”
话一出口,任妈妈便哭得不能自已,“可是阿姨知道,珂珂的执念,在你身上!”
“你们俩从小就要好,你当年救了她,自己却因此受了伤。她内疚自责,恨不能替你去受那些苦。这是她给自己心里上的枷锁!”
任妈妈越发泣不成声,手却紧紧地抓着程等的衣袖,目光哀求几近哀求。
“等等啊,阿姨知道你待珂珂好,这世上恐怕除了你,再没人能待她这样好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你们俩不合适。阿姨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她把自己逼得活不下去啊。”
程等是女儿心里的执念,更是她心底的枷锁。
他的每一次靠近,于任珂而言,都是良心谴责与罪恶的鞭挞。
快乐短暂,折磨漫长。
若要活命,注定你们不能在一起。
是否有这样一句歌。
——这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份。
可程等不明白,他和任珂之间,明明只有爱没有恨,为什么也逃不开这毒咒。
“阿姨,求您信我一次。”
谈话的最后,程等屈膝,跪在任妈妈面前,一字一顿郑重发誓,“我一定照顾好阿珂,一定!”
当年不知她心意,他没能留住她。这些年浑浑噩噩,看似风光,却终觉少了一缕魂魄。
直到再见她,才终得圆满。
如今既知前尘,他更不会放手,也不能放手。
任珂与他之间,是劫,更是命。
这一生,早已注定互为牵绊,谁也离不开谁。
既如此,那便不论良辰孽缘,死生都在一处吧。
总好过生时分离,死亦抱憾。
——
那天程等离开任家,便请丁成帮他联系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隔天,他在公寓里与心理医生用视频交流时间,长达近五个小时。
事后,两人的谈话内容,没人知道。
程等只是告诉丁成,面对任珂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切照旧便好。
丁成应了,并告诉程等,陈罡将于本周日,抵达B市,让他做好准备。
程等听完这消息,沉默片刻,心里却很快有了主意。
“丁哥,帮我转告陈导,我们周日在苏家见。”
说罢,也不等丁成回神,程等已拿出手机,按下拨号,“师姐,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程等所说的师姐,正是盛夏。
程等车祸后,阴差阳错被声乐大师莫老收入门下,做了关门弟子,自此便与盛夏、陆梓楠等人成了同门。
周日那天很快来临。
程等一早接了任珂,便驱车前往苏宅。
一路春意盎然,风景美妙。让人看着,心情也渐渐平和。
“为什么会去苏爷爷家?”任珂不解。
即便盛夏同陈罡相熟,程等去试戏也应该去盛姐姐家里才对。
“我找苏爷爷看耳朵啊。”程等揉揉任珂的头发,语气漫不经心,“丁哥说,西医治伤,中医疗养。我现在伤好得差不多,该去看中医调养身体了。”
闻言,任珂便不再怀疑。
苏爷爷是中医界的泰斗,有他帮程等看耳朵,自是最好不过。
是她在国外待得太久,不小心把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