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五层楼是叶钦自己爬的。十层楼太高,他怕真把程非池折腾伤了,下回再遇到这情况没人肉担架可用。
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眼前唰地一闪,楼道灯亮了。满头大汗的两个人同时看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咧开嘴笑。
洗完澡,叶钦趴在程非池房间的床上写小测卷。两天半没在这儿,程老师一点没偷懒,攒下的题目数量只多不少,写得叶钦抓耳挠腮,从床上滚到床下,又爬到厨房冰箱里拿冰淇淋,企图激发大脑潜能。
化过一次的冰淇淋形状不太好看,叶钦用勺子挖着吃。吃着吃着目的就跑偏,自己吃一口,往程老师嘴里塞一口。
程老师虽然严格,但还算是个体谅学生的好老师,看在叶同学今天体力消耗过度的份上,让他留一半明天写。
叶钦一跃而起,以为冰淇淋“贿赂”起效,跑到厨房亲手给程老师热了一杯牛奶,巴巴地送到跟前,说家里只有两个杯子,碎了一个,现在只好两人同喝一杯了。
程非池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喝完牛奶催他去睡觉,叶钦不肯走,又喊不出那两个字,原地跺了跺脚,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抱了枕头过来,放在程非池床上,跳起来躺了上去。
对这番举动的解释也很充足:“我怕黑,万一待会儿又停电怎么办?”
直到程非池躺在另一边,才有点琢磨过来叶钦的用意。难不成在这个小家伙眼里,没有同床共枕就不算同居?
叶钦许多年没跟别人睡一张床,新鲜得睡不着,还有一点点古怪的紧张。翻来覆去烙了会儿饼,侧过去戳了戳程非池的肩膀,用拉长的气音问:“睡—着—了—没—?”
程非池习惯往右侧睡,被戳得动了一下,头往左边转,叶钦立刻用手指顶住他后腰不让他转过来:“你别动。”
程非池就不动了。
叶钦舔舔嘴唇,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如此循环。往前数十七年,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下如此纠结,他从还在爬楼梯时就开始做心理建设,几个小时过去,还是难以启齿。
程非池背对着他问:“什么事?”
叶钦用毯子盖住自己下半张脸,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字,程非池没听清,追问:“什么?”
叶钦眼一闭心一横,掀开毯子,飞快说了一句:“哥哥晚安。”
说完正要把毯子盖过头顶装睡,程非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身转过来,在叶钦躲进去之前制住他的手。
叶钦无处躲藏,被程非池炙热的目光看得脸热,闭上眼睛难堪道:“睡觉了,你干吗唔——”
接下来的声音都消失在一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
程非池掌握主动权的吻都是轻柔绵长的,如同和风细雨一般,仅止于唇齿间的交流,从不往前再近一步。看起来按行自抑、克制受礼,实际上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只有当事人叶钦知道。
一吻毕,叶钦基本上是个废人了,口鼻并用都不太够,手脚发软地趴在程非池怀里喘气,比爬两个19楼还要累。
因为叶钦怕黑,床头的灯没关,程非池能清楚地看到他白里透红的脸,和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了细密的水珠,随着呼吸簌簌颤动。
这让程非池又联想到猫这种生物,叶钦张牙舞爪的时候像猫,现在乖巧的样子也像猫。
他抬手揉了一把叶钦蓬松细软的头发:“晚安,叶小软。”
以往的暑假之于叶钦只有一个意义——宅。
从前他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宅在某个度假村的酒店里,不然就宅在刘扬帆家的会所里,娱乐活动也只去商场、电影院之类的地方。总之,让他动弹比登天都难,周封经常说他皮肤这么白是成天待在室内闷出来的。
这一年的暑假有所不同的是换了个地方宅,一个星期两天待在家,其余时间都在嘉园小区的公寓里。
偶尔去超市买个东西还嫌晒,又不乐意打伞或者涂防晒。有一回中午不想吃零食跑出去买饼吃,排了二十分钟的队,吃饱又开始瞎琢磨,想着给公寓牵个网,听了路人指的路,顶着大太阳走了几条街才找到营业厅。
网是牵上了,回来没多久就发现身上被晒伤,所有没有衣服遮挡的皮肤都冒出一溜骇人的红斑。晚上又痛又痒睡不着觉,程非池用盆接凉水挤毛巾给他擦身,换了几次水才勉强舒服些,睡着了还不忘抱着程非池的胳膊哼哼唧唧地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