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常、常小公子。”
常云鸿一笑:
“不用这样客气,您叫我云鸿就好。”
成功整个融化在了对常的笑容里,呆呆的重复道:
“云、云鸿?”
常云鸿点点头:
“哎。”
轻巧又活泼的一声‘哎’,随着这火热的天,一起烙在成功的心上。
皮肉焦糊。
托着关系,他们在战局紧张时刻把刘佳峰塞上了一趟专列,就是如此,也花去了一天的时间。下车的时候,刘佳峰整个衣服都不能看了。然而他并不非常显眼——在这乱世道里面,没有多少人来介意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得体的,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会在意今天和昨天穿的是一套衣服。许多人家甚至只有一套衣服,体面,没有命重要。
刘佳峰落地,先在火车站买了一张报纸。上面头版头条,就是“汪主席的和平大业是唯一赢得这场战争的法宝。”
这位待人温和、说话永远不紧不慢的刘先生,从鼻腔里面哼出一股气来,用浓重的上海口音说:
“ 七搭八搭勿晓得港啥。”
然后扬手:
“ 黄包车!”
赶紧就来了一辆拉活的黄包车,刘佳峰坐上车后,想想常凤晨能去哪里,想来想去,想起一个人来,说:
“弄晓得段家公馆伐?”
黄包车一愣:
“侬是讲黄浦路段家公馆是伐?”
刘佳峰点点头,那黄包车放下车,笑道:
“地常远,吾去吃口茶水好不啦?”
刘佳峰自然不无不可。
可是那人回来却不是喝水,是领着一个穿的非常时髦的年轻人走过来。那人上下打量刘佳峰一眼,说话却客气的很,一张嘴,一口普通话:
“先生哪里来,找我们段爷?”
刘佳峰一惊,没想到当年一别,胡齐势力发展的竟然如此之大,连上海火车站都是他的范围。他看了一眼对常,对常也任他打量。半响,他一笑:
“侬打电话给伊港,刘佳峰来访。”
那年轻人点点头,请刘佳峰去旁边小吃摊,刘佳峰也欣然应允。不过一刻钟,立刻就开来一辆别克,刚才那年轻人停下车就跑下来:
“段先生请您过去,说常少爷也在,请您喝喝酒。”
刘佳峰轻声说:
“好的呀。”
阿维回到家的时候,白家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只有客厅留着一盏灯,阿维抿嘴一笑,将公事包和衣服放在沙发上,进了厨房沏了一杯牛奶,才拿起公事包和衣服进了大哥的屋子。
白博成就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报纸。因为字小,还要带上金丝眼镜,就更像一个老头了。阿维抿着嘴,走了两步,就听见白博成的声音:
“回来了?”
“是。”阿维将那杯牛奶放在白博成面前,转身去挂衣服和包,又还了鞋,才坐在了白博成的对面:
“胡齐介绍我认识一个人。”
白博成漫不经心的的拿起杯子喝牛奶:
“什么人?给你介绍小妾?”
“没有,是北平那边的。据说当年他逃到上海的时候一起逃难过来的。”
白博成从报纸中抬头:
“所以呢?”
“啊?”阿维看看他,眨眨眼:
“什么所以?”
白博成道:
“然后呢?介绍给你,目的呢?”白博成抬手看了看表:“你从上午出去到现在,估计一直跟着在一起。胡齐就为了给你介绍一个一起逃难的?没啥背景没啥身份?”
阿维看看他大哥,又眨眨眼:
“是啊。”
白博成看着他。
阿维看着白博成。
阿维噗嗤一笑:
“真的就只是在一起喝喝茶。”阿维低声说:“那位常先生来自北平,应该是个大少爷之类的。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偷跑出来上胡齐这里玩,恰巧遇到我。”
白博成不说话,偏偏阿维从他眼睛里看出来,这跟你晚回家有什么关系。不由得舔舔嘴唇:
“说起来奇怪,我总觉得这个人,以前见过似得。感觉特别熟悉,就忍不住多呆一会。大哥,你不会怪罪我吧?”
说完,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他,期待他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