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孩子正在换牙啊……
阿维有些茫然的左右看看,想看看孩子家长。奈何周围往来宾客,并没有一个像是孩子家长。试着晃悠晃悠腿,那小孩就被提着晃悠晃悠,格格笑着。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起了十年前的白昊。
他一把抱起那孩子,笑道:
“想吃糖糖么?”
“想~~”小孩子拖长了声音,看着他。阿维伸手进了衣兜,掏了掏,只掏出了几块钱。然后才想起来,今天为了给苏婉玉买礼物,他半路拐到了首饰店,并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
小孩本来看他伸手进兜,眼巴巴的看着给东西。不料眼前的大哥哥居然只掏出了一堆纸来,不由得小脸一皱,马上就要大哭。骇得阿维一把把孩子举了起来,生怕这孩子真哭出来。
这显然是奏效的,举高高的快乐让孩子瞬间忘了吃不到糖的不快,他格格笑着,大声说:
“哥哥!哥哥!举高点!举高点!”
常凤晨恍惚也听见自己‘妹妹’喊:
“哥哥!哥哥!高一点!高一点!”
他心中难受的紧,原本打算现在摊牌的他,不得不避走他处,暂缓心情。
阿维只觉得心里突地难受,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不过这情绪瞬间来去,他便紧接着被手里的小孩再度吸引注意力,也就不去追究了。
晚上回家,阿维跟白博成说话:
“……刚才我接到电话,黎叔说明天要在承德路跟你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大哥你……大哥?大哥?!”
白博成惊醒,看着担心的从后视镜看他的阿维,忽然叹口气:
“……那就后天,明天我要先见见梁仲春和苏婉玉。虽然说服了南田洋子,但是她依旧没有打消念头,现在后面还有尾巴。”
阿维听到此话,假装调整后视镜,果然看见后面坠着一两条‘尾巴’。便点头道:
“我知道了大哥,我会通知黎叔的。”他犹豫了一下,故作轻松道:
“大哥感觉今天很累啊,上了年纪?”
“去你的,”白博成被气的笑了起来,心情倒是恢复一点,他想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心底其实也不愿意多想,先挪后再议吧。坐直身体:
“一会回去让阿香煮一点肉圆,晚上光应付那群人,喝了一肚子酒。”
阿维见他不再沉思,便也变得轻快许多,调笑道:
“没有口福,那可是他们特意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和食,很高贵的。”
白博成嗤笑一声:
“高贵什么,不过就是生鱼片。当年在法国的工人餐都比他们好吃。”
阿维笑出声:
“你怎么还惦记起了工人餐?这么晚了上哪给你找去?阿香估计也睡了,我回头给你煮碗素面好了,大姐都说你最近胖了,宵夜不宜吃的太多。”
白博成点点他:
“没有规矩。”
说是给下完素面,阿维到底心疼大哥,底下给埋着两个肉圆,上面还放着个煎蛋。还生怕大姐闻到听到,煮好了摸黑一溜烟的跑进大哥房里:
“快关门快关门!”
白博成跳起来去关门。
冬日里一碗肉圆面,总是能温暖人心。肉圆是白日里阿香选最好的颈肉,一点点剁碎上劲儿。先炸定型,再用老汤喂汁,然后再用老酱料炖煮。而这面要比一般的面要粗一些,更是劲道爽滑。
白博成吃面喜欢硬一点,斥责正常的面条软的一塌糊涂,仿若面糊汤。偏偏如果太硬,娇弱的明大少爷就胃疼。原先因为这个问题,白博成干脆不怎么吃面。不过留学的时候,半夜回来碰见偷吃的阿维,他这才觉得,并不是面不好吃,而是煮的人手艺问题。在以后,白博成就只吃阿维煮的面条了。最顶上的蛋是乡下的走地鸡,颜色灿烂的不像真货。即便是简单的煎一煎,味道也扑面而来。稍微一碰,金黄的蛋液顺流而下,遇到底下不停火的老汤,立刻凝固成了四个字——食欲大振。
然而这碗白博成垂涎欲滴的面,此时此刻却不美味了起来——回到上海之后,局势紧张,阿维要下套,要配合演戏,竟然到今天,才为了套话而给他下面。白博成心知肚明,却不点出,只埋头吃面。
阿维跟自家大哥呆了二十年,人生的三分之一。看见这种姿态,岂不知大哥是不想说?他到嘴的安慰纾解便也无从发泄。大哥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