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蔓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哟,你这还有规划,还有原则呢?”
“那当然啊,你还是对我了解太少,姐姐心思缜密着呢,我告诉你啊,姐姐不但有原则,还有五年规划,十年规划!”
“那请问刘琦同学在您哪个规划里呀?”
“刚刚被列入十一五重点规划!”
程蔓:“……你这政治学的,就靠掰了!首先,你知道十一五是啥意思吗?”
“不是掰,真的,”何苑躺回去,对着天花板掰指头,“我的理想就是毕业之后就结婚。但是也不能捡着随便一个人就结吧?那得先培养感情,要培养感情,就得先有目标。那目标也不是一下子就有的啊,得找啊,你看看咱学校这茫茫人海,你看得顺眼的,别人看你不顺眼,别人看上你的,你又看不上,所以得放宽时间去寻,得找,看见好的、顺眼的那就得勇往直前啊!不然我这五年规划就得泡汤,那我十年规划就跟不上趟了!”
“这么严重啊!”何苑平时大大咧咧的,如今这么神转折来这一出,程蔓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感慨,“没想到你这么传统啊!”
何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妈就这么传统啊,要不然怎么大一就押着我去相亲呢,她和我爸就是上大学时候认识的,从结婚一直到现在都特别幸福,所以自然而然觉得我要是在大学找到合适的人,也会那么幸福的。”何苑喜滋滋地说完,又随口问程蔓,“难道你都不想恋爱的吗?”
程蔓不假思索:“不想。”
“为什么啊?”何苑奇怪。
程蔓在暗夜里眨了眨眼睛,暑假里发生的事又袭上心头,她翻了个身闷闷地说:“我爸我妈不幸福。”
“不是吧,你来上学的时候不是你爸爸妈妈一起来送你的吗?”何苑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嘴太快了,于是又补救说,“再说了,又没人规定,爸妈不幸福的,子女就不幸福,你要相信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得了吧,”程蔓打断她干笑了一声说,“我连我爸都不信。”
虽然认识不算太久,但毕竟也是朝夕相处,何苑还是第一次听到程蔓用这种语调说话,语气里带一点讽刺,带一点无奈,然而更多的是负气,她一时之间有点断片,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程蔓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自顾自地重复:“反正我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想不上贼船,就别惦记着出海,这样就永远不会被淹死了。”
“那小孩呢,”何苑有点天真地替她犯愁,“咱们国家非婚生子不给上户口吧?”
“也不要小孩!”程蔓说。
夜深了,走廊里的吵吵闹闹也逐渐结束,室内寂静的可怕,大概是被程蔓突然这么一堵,何苑也不吭声了,渐渐呼吸沉稳,程蔓一度以为她睡着了。
哪知就在她准备翻身之际,何苑忽然又叫她的名字:“蔓蔓。”
“嗯?”
“好姐妹,一辈子!你要是真的不想结婚生孩子没关系的,以后我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等咱们老了,让他照顾我们!不够我就生两个。”
不同于平时,隔着这么深的夜色,程蔓都听得出何苑的语调很认真。
她自认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这番话居然让她眼底发热。
周遭一片静谧,程蔓翻了个身。
她久久没说话,以为何苑睡着了,谁知道又开口,这回带点小抱怨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你都不感动吗?我自己都感动了。”
程蔓就着这话,笑了一下,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撑着精神回应:“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怎么老诈尸啊?还学人家煽情!”
对床的何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程蔓这才挺不好意思地用被角撩起来盖住眼睛蹭了两下,全棉的布料就湿了那么一小块。
参赛的事情告一段落,课就要好好上了。
不出所料的是,在他们都出席的一次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上,程蔓、韩征、陈能武、赵磊、刘琦被特别点名,梅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地痛斥他们这种大一开学就逃课,不学无术,目无校规,不尊重师长的行为之余,还在开始讲课前意犹未尽、痛心疾首地狠狠剜了程蔓一眼,瞪得程蔓心领神会,拼死忍住冲动才没有当场以死谢罪,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三节课连带课间都坐在位置上认认真真地研读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