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的慌乱,毕佳敏一点儿也不以为意,她依旧平静地以一种蚂蚁啃骨头的速度吃着手里的火烧,继续向下一个进门儿的老头瞄去。
还别说,这里的老头儿还真多,这大概与现在这个点儿有关系吧,要知道,现在不过才六半多点儿,年轻人还在利用早上清凉的气温睡觉,只有老头儿老太太因为晨练才早起。
由于不知道陈柏年来吃早点的具体时间,毕佳敏看老头儿的这一过程有点慢,大约过了半小时,她才等到了目标出现,而她手里的火烧已经被她的牙齿磨下去了一多半儿。她举着火烧的手都已经酸麻了。
这时候,一个身影儿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早点铺子,那步履是如此的从容,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他给人的这种感觉,让毕佳敏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就暗道,肯定就是他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
“陈大哥,你来了,今天还是一个火烧,两个鸡蛋,一碗粥吗?”一向不怎么说话,来了客人也不怎么招呼的老板娘,驼子的媳妇笑脸相迎,用稍微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嗯,跟昨天一样就行。”陈柏年就这一句,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话,然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可其他客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到他这里来了,他们看着他坐下,看着驼子媳妇端着小米粥过来,放碗之前,顺手用臂弯上的抹布擦了一下桌子,然后返回去给他拿火烧和鸡蛋,又给他取了一碟儿咸菜,都用一个很小的小筐儿给他端过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收起桌子上其他客人用过的碗和筐儿走掉,去招呼下一个客人。
大家就这么看着,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不同。可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啊?于是,他们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火烧,不过,有彼此相熟的,已经在窃窃私语什么了。
都说这陈柏年和这女人好,我怎么也看不出他俩之间有什么啊?毕佳敏也对那个传说很感兴趣,在二人刚才的接触中,她的眼睛也一直没有错一下眼珠儿的看着,说实在的,她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她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儿,不应该啊,要说他们只要有点什么,彼此之间的那眼神儿和神态自然应该有些流露才是啊?可为什么他们俩没有呢?
毕佳敏想不通,只好不去想,继续低下头装吃饭。
这时又有一位客人来了,老板娘或许是为了避嫌,没有再次回归沉默,而是跟刚才一样招呼起客人来,那客人要的东西也是巧了,跟陈柏年的一样。
驼子媳妇也照样给他端到了面前,她的动作、神态、语气似乎和刚才没有一丁点儿的区别。
然而,毕佳敏却看出了那么一点点儿问题。
首先,那个人的火烧没有陈柏年的大,看烘烤的质量,仿佛也不如陈柏年的好。
其次,那个人的两个鸡蛋也都不如陈柏年的大,好像陈柏年的那两个鸡蛋是故意挑出来的一样。
最后,那碟咸菜,它的分量,好像也不如陈柏年的足。
还有,在放下碗之前,她没有用自己臂弯里的抹布去替他擦桌子,尽管他的桌子上也有一些上个客人留下来的饭渣儿。
她还没有立刻替这位客人收走他面前别的客人用过的碗。毕佳敏还注意到。
这些,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她在心中计较,这些算不算是他们两个人有一腿的证据?或许是,但或许又不是吧,因为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为一个早点铺子的老板,对自己老客户的某种照顾吧。
粥满一点,火烧大一点,一个锅里的鸡蛋挑出大个儿的,桌子上的卫生搞得好一点,免得自己最忠诚的客人被得罪而走掉,这么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意味包含在里面。
但又何必非得如此呢?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来,吃了一辈子早点从来都不换地方的人,你在这种细微之处照顾不照顾他,他会在乎吗?他会因此而不来了吗?似乎不会吧。
那她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特别用心呢?
毕佳敏认为,这是一种刻意,绝对有不一样的意味在里面。毕佳敏觉得这件事情值得她关注一下,深究一下。而且,这么做,说不定就能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儿火烧丢在了面前的小筐里,把碗里早就已经凉透的小米粥喝掉,站起身来,把饭钱付给那个令她感兴趣的女人,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屋子里的一角儿,大口大口吃着火烧的陈柏年,悠悠然地走出了这家小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