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开始忘我地呐喊。
“啊啊啊啊生命之水没有啦!救命啊——————”
江父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探出头来,从眼镜上方看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老坐到6点钟,因为约了老友吃饭,就离开了,闻小初不好意思继续呆着,像是自居主人一般,也告辞回家了。
白天的惶恐和兴奋交织,他担心自己失眠,吞了一颗褪黑素,然后照例跟江震发信息聊起天。
“你爸妈可真好啊……”
“他们是很好,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闻小初有点难过,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江震这么完美的人来,他的父母从来不管他,所以自己才变得性格这么奇怪。
“哎呀妈呀——哎呀妈诶——”电话铃忽然响了,是江震打了电话过来。
“你爸妈在老家,所以觉得有点想他们?”
“……也想也不想。”
“为什么?”
“他们从小就不管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寄宿,从来不肯好好跟我聊天,只会问我考试第几名……”闻小初难得丧丧地说,“大学也是我自己随便报的,传说这里有很多海鲜可以吃,你看我什么都不懂。”
大概是今天江父江母给了他触动,他才愿意把这些小心思讲出来:“我想念他们,可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震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安慰的话总是听起来不真心。
他睡意上涌,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跟你做朋友,非常非常开心。”
闻小初躺在床上,睡眼迷蒙,声音听上去软软的,像被海水冲刷后张开了壳的蚌,露出了白嫩的软肉。
“我也很开心……”江震的声音听上去忽近忽远,“如果……可以来找我……一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元旦很快就到了,主管在得知他元旦无事之后,毫无人性地要他来加了半天班。
闻小初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本来也没有人要陪他过节,他没有问过江震,一来是觉得他父母都在本市肯定要回家过节的,而来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孤单可怜。
他买了火锅的食材,想一个人在家里看晚会。
正在洗水果的时候,江震来了电话。
“你元旦要在哪里过?”电话那边闹哄哄的。
“我……我在家里过啊。”闻小初有点心虚。
“你回家啦?”江震有点吃惊,“你上次不是说元旦只放1天假吗?”
“不是,就在我自己家。”闻小初觉得自己暴露了,用手来回拨拉一只新鲜的蛏子,蛏子软绵绵地躲他。
“文山区的家?”
“嗯。”
“那你出来陪我吧,我在江边广场这里,几个同事说要来跨年。”江震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开朗,大概是跟同事们在一起的缘故。
“你跟同事们在一起吗?我去合适吗?”闻小初有点犹豫。
“没什么不合适的啊,我看你老一个人闷在家里,不怕人多的话就出来玩玩吧。”环境音小了些,大概是江震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再说,我们都一个礼拜没见面了。”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听得闻小初心里又酸又软。他从没觉得自己一个人过节是有多让人难过,猛地被人已关心,就突然生出了些从来没有过的委屈,于是扔下蛏子跑去换衣服。
江震说要来接他,他觉得距离太远,死活不同意,最后两人约定在这种的地方碰头。
深夜的寒冬温度太低,他带上了江震的手套,可怜的医生大概认识自己以后就没再戴过手套了。
江震的同事们都是年轻的医生和护士,脱下白大褂之后也十分平易近人,闻小初起先很紧张,后来渐渐放松下来,也跟着开心了。
海边在跨年的时候会放起盛大的烟花,他在这里念了4念书,去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盛会。
巨大的烟花盛放在头顶,一簇未灭一簇又起,映得整个天空炫光交错,海面倒映着曲折的光影,他离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这些幻影。这样梦幻的绚烂场面让他感到不真实,他跻身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没来由的感到慌张失措,他想去找熟悉的人,能带他回归真实的人,他回过头去寻找,却江震就在他身后,紧紧地护着他,闪烁的火光照进了他海水一般沉静温柔的双眼,显得那么柔软,那么流光溢彩,仿佛是一场最生动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