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火车站台,她随意看了一眼钟,“妈呀,还有二十分钟上课了。”自从老班迟到的惩罚从抄课文变成了刷厕所,陆悠对迟到这件事就变得异常恐惧。她实在是无法忘记,初中和小喵刷男厕所的悲惨日子。
火车恰好离开,栏杆慢慢地升了上去。陆悠对身侧的霍邈喊道,“小喵,快上车。”
霍邈顿了一下,乖乖地坐到了陆悠的后座。陆悠力气大,脚一踩车就平稳地踏了起来。
冬日,呼啸的风总是会为骑行的路带来一些阻碍,时间所剩无几,陆悠可以想见校门口的大队长拧着眉头,手里的笔即将落到“记仇”小本本上。
“悠悠姐,我来吧。”霍邈轻唤了一声。
“哈?”陆悠停在红绿灯处,脚踩在路面。
霍邈下车,手握住自行车笼头,“还有7分钟。”他看了眼手表。陆悠赶快和霍邈换了和位置,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
车轮飞速滚动,簌簌的风带起他沾着薄荷味的衣摆。陆悠坐在他身后,第一次长久地凝视着他的背。
许久,她抓住霍邈校服的一角,而后,因为急刹车的重力,她又下意识揽上霍邈的腰。
他还是这样的瘦,脊背的骨头硌在她的手心。
“悠悠姐。”
“嗯?”
他没再说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
22、晋江独发 …
陆悠还是迟到了, 和霍邈蹲在厕所的瓷砖边擦着上面的暗黄的污渍。霍邈擦得很细,手指抵着抹布的一角慢慢地擦着。陆悠擦着擦着, 眼神不经意地落到他的身上。
霍小喵, 心事重重的。
她洒了一点清水拨到霍邈的脸上, “小喵,怎么了。”
他手上的动作滞住,沉吟许久。“悠悠, 我如果去日本棋院……”
“嗯?”她蹲在霍邈面前, 驻水的眸子对上他的。很快, 她嘴角就泛起一点微笑。
“没什么。”他避开陆悠的目光, 继续擦瓷砖。
“嘿小喵。”他胳膊肘被戳中。陆悠慢慢挪到霍邈的身边,“我们放学去拍大头贴吧。”
*
霍邈很少拍照, 因为没必要, 也因为不喜欢。但就在陆悠问他要不要去拍大头贴时,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
陆悠熟知那家大头贴店,一进门就开始选起了图案。霍邈找了张椅子坐下, 静默地望着陆悠。
店里来往的客人看到霍邈坐着, 难免都会多看几眼。很快,就有人请霍邈和他们合影。霍邈礼貌地摇头, 指指陆悠。陆悠戴着毛线帽,抿着唇纠结着图案,她坐姿不规矩,板凳翘起,两根椅腿触着地板。
霍邈怕她摔着, 伸出一只脚抵着椅腿。
“哇,这个可爱。”她在小纸条上写编码,时不时还问霍邈的意见。霍邈看着那几张花里胡哨的小兔子头,嘴角抽了抽。
到拍的时候,他还是乖乖从命。陪着无聊幼稚的陆同学拍了很多张,最后一张,是一片干净的蓝天。
陆悠指着机器,“小喵,你还记得你发给我的那张图么?”
“悠悠。”他伸出手,倏地揽上她的肩。她怔了怔,仰头看霍邈。霍邈又长高了,她矮了他足足一头,他的吐息透过凉薄的空气钻进她的鼻腔,她翕动鼻翼,不经意嗅闻到一股莫名的烟草味。
“悠悠。”他又唤了一声。陆悠才回过神,“霍邈。”她靠着他的肩膀,张开双手比了一个花。
咔嚓
照片从卡槽里洗了出来,画面永远定格在了2004年的冬天。
*
霍邈过去的十六年,不知为什么要下围棋,也不知道下围棋是为了什么。直到在某个冷风刺骨的夜里,他坐在台阶上听陆悠絮絮叨叨地讲那些话,他才明白自己下棋的意义。
他将那张邀请函摆在桌上,看了一会夹在书里。
“小邈。”爷爷在外面喊了他,他推门走了出去,和爷爷面对面坐在围棋桌边。
爷爷手执黑棋,放在棋盘的一角。霍邈抿着唇,指尖敲动着桌面。
“你在想什么?”霍邈连续出现几个错误,爷爷便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他黑子围在他白子的外围,他满盘棋溃不成军。
“去日本。”他如实回答。
“所以你要去了?”爷爷随口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