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从二楼栏杆探出头,吩咐道,“跟舅舅说一声,我要一个艺术品顾问。”
卫修的舅舅周艺名下的艺澜国际,是个相当有影响力的艺术品投资咨询机构,其下属的艺澜艺术基金会,更是规模庞大,持有许多名作珍品,在艺术品交易市场上举足轻重。
“要快,最好明天就能来见我。”说完,他转身回房,踢上门,将自己往床上一甩。
身体在松软的床垫弹了两下,颈间的青梅链坠滑出领口,正好贴在他下颌的疤痕处,凉凉的,慢慢被体温染上一丝暖意。
原来,在第三双眼睛看来,当时的情形是那样的啊……
不必再翻看,那几张照片上的画面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里。卫修动了动手指,指尖似乎还留存着她腰肢的触感,温热的,那么纤软。
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呼吸渐渐急促,喘息中夹杂着细碎的呻/吟,空气仿佛也变得炙热了起来。
半晌,他身体一震,大口喘着粗气,抽出手来,扯过纸巾擦了擦,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微阖着眼睛,他俊脸潮红,手背搭在满是细汗的额头上,平复着呼吸。疲惫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很快便沉沉睡去,陷入旧时的梦境。
……
母亲从一幢公寓里出来,眼眶通红,神情恍惚。
坐在车里,她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他出声询问,才恍然惊醒一般,发动了车子。
一辆货车迎面冲来,她违反自救本能,向右猛打方向盘,让驾驶座承担了最大的冲击,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护了副驾的他。
堪堪捡回一条命,他全身多处骨折,躺在病床上,丝毫不能动弹。夜半梦回,想起以后再也没了母亲,他泪流不止,却连自己擦泪都做不到。
他甚至有些怨恨她——为什么要丢下他?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活着?
“咦?!哎呀,走错楼层了……天哪小弟弟!你怎么缠得跟蹄膀一样啊!”
月光透过房门洒落一地,一道纤细轻盈的身影仿佛踏月而来。少女长发披散,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仿若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人偶一般。宽松的病服套在她身上,更显娉婷。
大半夜的,是仙还是鬼?
“嗬!脸也肿得像猪头。怎么搞得这么惨?”她走到他床头,弯腰打量他。
他瞪她。小爷俊美无双,玉树临风,你才猪……算了,没有这么好看的猪头。
“好了不哭了哦!你会好起来的。”她蓦然一笑,柔软的指腹抚过他眼梢的泪珠,“你的睫毛好密好长,一定是个漂亮孩子。我看看……脸上只是淤肿,消掉就没事啦。啊,下巴破得有点严重……不过在颌骨底下,就算留疤,正面也看不出来的,放心吧!”
谁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就算留疤又怎么了!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
“唉,我还以为自己明天要动手术,已经很惨了呢。怪不得基督山伯爵说,世上没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况的比较。”
他怒瞪她。
她轻柔的嗓音继续念道:“唯有经历困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必须历经过死亡才能体味到生的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吧,我心爱的孩子们,永远不要忘记,在上帝向人揭晓未来之前,人类的全部智慧就涵括在这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我很喜欢结尾这段话。等待和希望。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一定很可怕——但是你还活着呀。活着就是希望。”
“你看,我明天还不一定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呢,比较一下境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较幸福一点了?”
不想和你比惨好吗。
他能听出来,她在安慰他。她要做什么手术,那么危险?
“……啊,不行了,好想吃卤猪蹄啊。”她揉着肚子,目光灼灼看向他缠满绷带的腿,“术前禁食太不人道了,我现在看什么都像吃的……算了,回去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我很有经验的。”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小弟弟要乖乖的,坚强一点,不要哭了哦!姐姐明天再来看你,带话梅糖给你吃!”
月华的银辉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温柔的光,她精致的眉眼盈着笑,周身空灵缥缈,像月中仙子一般,仿佛随时会羽化飘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