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来时,贺千弦正要关电视。秦安进来,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叠放整齐,只有一本被打开了。他指指账本,“有没有什么问题?”
贺千弦放下遥控器,又拿起刚才的那本账本,说:“只有明细吗?”
“不是,以前的账目父亲都做了分类汇总,最近的每月我也会过目一下,也有汇总。”秦安说着,在贺千弦的对面坐下,“每月都会汇总,你翻下,父亲都会做在最后几页,我喜欢做在前面几页。”
贺千弦翻到最后几页,果然有每月的分类汇总,按照月份和分类都分别做了记录,非常清晰。
“日常的项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额外的支出都会备注清楚。”秦安说的时候,贺千弦已然看得认真,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秦安轻轻笑了一笑,也没再言语。
等贺千弦翻完这本账目最后几页,秦安突然起身,说:“你看很久了,我们下去散散步吧。”
其实也就二十分钟,但贺千弦毫不犹豫答应了。
这些账本汇总,贺千弦花了一周只看了三分之一。贺千弦大致了解贺家十多年的支出项目,虽然支出不少,但基本没见浪费,如果非要说浪费恐怕是他的花销了。贺云峥在世的时候,没有管控过他的零花钱,基本上他要就给,不过好在他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花钱不会太挥霍。再看近期的账目,贺千弦当然没有开销,也不见秦安有支出。
这天晚饭,贺千弦到餐厅,其他人都还没下来。落座后,管家给他递湿巾,贺千弦问:“秦安不从家里支出?”
管家愣了半晌,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吱声,好在弗雷德夫妇下来了,他忙退到一旁去。
秦安本来也是才到家,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下楼一直在接电话,到餐厅门口刚收线,电话又响起来,他想也不想掐了电话。
越秋刚才就听见他讲电话,这时笑了,“秦老板,大忙人啊。”
秦安尴尬笑笑,越秋说:“打趣一下,别介意。”这话却是对贺千弦说的。贺千弦顿了一下,不等秦安落座,举筷说,“吃吧。”
吃到一半,贺千弦看到窗外有人蹒跚走过,是闵叔。闵叔虽然住在贺家,但用餐都在房间里,从不来餐厅。贺千弦明白,闵叔始终自认为是贺家的老管家,不能逾越了身份。
“闵叔这时候怎么下来了?”贺千弦问。
秦安抬头,闵叔已经消失在窗前,他起身,“我去看看。”
贺千弦跟着去,远远看到闵叔蹲在一棵树下,身边放着一个篮子,他哆嗦着从篮子里端出一碗饭和一碟鱼,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冥币。秦安两步上前拉住他,劝他起来,闵叔执拗不肯。
贺千弦走近,听见秦安说,“爸爸,不要烧了。”
闵叔摆手,有些哽咽道:“今天是贺爷生日,怎么也得给他庆个生日。”
贺千弦哪里不记得今天是贺云峥的生日,在书房里翻了一下午的相册,心情刚刚平静一些,现下又不免难过起来。
“爸爸,我们心里都记着,但这还是不要烧了,我们回房间。”秦安再欲拉他,闵叔依然不肯,他用袖子抹了抹眼眶,声音沙哑,“你不懂,你不懂,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信,我得烧点钱给贺爷……”他说着,拿出打火机,正要点冥币,秦安一把截过去,“够了爸爸,跟我回房间!”
眼见他们俩拉扯,快要争执起来,贺千弦说:“算了,让闵叔烧吧。”
秦安抬头,眉头紧锁,盯了贺千弦半晌,松了手,转身回餐厅。贺千弦看他离去,无奈叹了口气,回头,闵叔紧张地看他:“千弦少爷见笑了。”
贺千弦摇摇头,跟着蹲下来,陪闵叔烧纸钱。烧完最后一张,闵叔突然说:“秦安那孩子性子倔强,刚才不是有意给脸色您看,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贺千弦点点头,闵叔说:“千弦少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贺千弦正帮闵叔收拾东西,闻言笑笑,“闵叔您说。”
闵叔的眼里映着还在燃烧着的火焰,他抹抹额头上的汗,说:“秦安这孩子出息,我很欣慰,只是眼见着也快奔三了,现在还没谈过女朋友,我心里急,跟他说他总是不愿跟我谈,但这孩子听您的话,您跟他说说,让他眼界不要太高了,赶紧找个女人安定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