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明明心跳已经平复了一些,但覃晓峰仍然感到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明确而沉重。
在被子里,覃晓峰张了张手指,粘液似乎满布他的虎口、指间,也沿着手掌的纹路淌进手心,十分粘稠。
“几点了?”覃晓峰问。
冯子凝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响个不停的是自己的手机,便挺起身,越过覃晓峰的身体,用干净的那只手拿起放在那侧床头柜上的手机。
“八点了。”冯子凝按停闹钟,忽而感觉胸膛发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敞开的胸膛几乎贴近覃晓峰的脸,而覃晓峰的呼吸还热着。
为什么会这么尴尬和无措?他们不是情侣吗?刚才,他们只不过做了一件情侣间会做的事情而已。冯子凝的心里这么困惑着,然而困惑的同时,依然忍不住尴尬和无措。
这算是发生关系了吗?和一个男人。这好像一个与系统完全不兼容的配置,迟迟无法令冯子凝的脑子以新的方式运作起来。而冯子凝知道,覃晓峰或许也与他一样,既明白这是一个他们都认为应该发生的并且希望发生的事实,又在它真正发生时,对自己的改变震撼不已。
彻底地弯了吗?再也回不到原本的轨道了吗?这没有让他们伤心难过,只是还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可这是发生的事实。
“晓峰,”冯子凝僵着身子,撑在覃晓峰的身上,低头不知所措地说,“我有点儿怕。”说完,他发现覃晓峰的眼中亦有茫然,胸口忽而涌出一阵欲哭的冲动。他强忍着,说:“抱一下吧?”
“嗯。”覃晓峰抬起手,把冯子凝抱住。
冯子凝随即倒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但这姿势让他没有办法回抱,只能任由自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他紧紧地抱着。
覃晓峰的手臂收得很紧,鼻尖和唇摩挲在他的颈子上,轻微地哼哼,好像同样委屈和无所适从。
过了一会儿,冯子凝猛地想起覃晓峰的双手在他的腰上紧锁,别扭地嘟哝道:“你把东西擦到我的睡衣上了。”
闻言,覃晓峰的手臂微微一僵,继而把脸更深地埋在冯子凝的颈窝里,难以忍笑,半晌道:“对不起。”
“哼。”冯子凝没好气地低哼,从他的怀里爬起来,瞪他道,“赶紧洗手去!不,你冲个澡吧!”
他突然地闹脾气,反而让覃晓峰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覃晓峰起身,想了想,问:“你呢?”
冯子凝闻之把两只手全往覃晓峰的衣服上抹,像往一块抹布上使劲地擦,擦了手心,又翻过手背往干净的布料上继续。好一会儿,他可算感觉双手干净了点儿,生硬地把覃晓峰往床下推,催道:“赶紧去!”
就这样,覃晓峰被他赶下床。
看着覃晓峰离开`房间,冯子凝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棉被里,再也不忍盘桓在心口的那股邪气,啊啊大叫起来。
弯了,应该是彻底地弯了。这实在有悖于冯子凝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让他心中郁结,但是想到对象是覃晓峰,又觉得不无不可。
才刚开始,以后还会做更亲密的事,冯子凝努力地冷静下来,还要继续说服自己继续往这条路的远处走。
可是,真的需要说服和努力吗?好像不必,想到高`潮时覃晓峰的眼睛,冯子凝好像在恐惧的深渊见到光,明明在黑暗的最深处,却仿佛看见天空的光芒。
冯子凝躲在床上一时没有动静,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猛然间发现覃晓峰一直没有回来。他蓦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门口,扣好睡衣的纽扣,下床往外走。
他往浴室的门口一站,见到门已开,覃晓峰不在里面了。
“覃晓峰!”冯子凝急忙大喊。
这屋子不大,覃晓峰应道:“我在做早餐!”
冯子凝快步走到厨房,果真看见覃晓峰系着围裙正在煎鸡蛋。想起先前覃晓峰说会煎那种心形的荷包蛋,冯子凝忙上前去看,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想到自己的身上脏兮兮的,不免发窘。他想干干净净地接近覃晓峰,故而不等覃晓峰回头找自己,先去洗澡、换衣服了。
覃晓峰换下来的衣服丢往哪里去了?冯子凝把脱掉的衣服丢进脏衣篓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禁奇怪。他满腹狐疑地冲了个澡,出来见到早餐已经做好了。
两人打了照面,均怔了怔。冯子凝尴尬地把目光移开,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瞥见那个放在吐司面包上的心形荷包蛋,心中一动,拿起杯子喝起牛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