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头不是看着拆迁这块儿么,孙哥也不敢真把人弄死。”瞿扈带了点惶恐:“窗户砸了,那人扯了红条幅挡住,上面还写了大字,什么暴力拆迁违法之类的。后来孙哥让人把水电都停了,结果对方买了家用太阳能发电机……”
男人收起双脚,笑的肩膀都不可遏制的颤了起来:“难得孙昌踢到铁板。那人买东西用水难道不下楼离开家?人一走,先推了不就完了?”
瞿扈苦着脸:“那狗-日的不出门啊,所有东西都在网上买,听说工作都辞了,天天蹲家里。孙哥派去二十四小时盯梢的狗子跟我吐槽,成天就看着快递小哥一趟趟楼上跑了。还有,狗子告诉我,钉子户搞了什么摄像头连着网络直播,咱们敢强拆,他就直接玩鱼死网破。”
男人笑的身心舒畅:“爷还是头一次知道混道上的也能被老百姓玩死……有那个钉子户资料吗?孙昌什么打算?”
瞿扈上前几步,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薄薄两张纸:“孙哥向您请示,要不夜里干脆把人拖出来弄死算了,就是现在风口浪尖,加上那个劳什子网络连线,怕有麻烦。”
男人伸手接过资料,眯眼扫视着,弹了弹纸张:“詹智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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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的拆迁垃圾和红砖碎瓦,孤零零的一栋七层小楼倔强的矗在当中,灰头土脸破败不堪,看过去分外突兀。
秋天的太阳特别好,蓝天白云的,让人心情舒畅。
黑色宾利添越稳稳停住,瞿扈从副驾上下来,殷勤的拉开后车门,伸手挡住车沿:“戎爷,到了。”
厉戎下车,站定当场。
开车的阿雷和保镖大虎默默站到他身后。
刚刚接到消息的孙昌狼狈的跑过来:“戎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么点小事……”
“我再不来,这么点小事就要把你愁死了。”厉戎伸手拍了拍孙昌的脸,不轻不重:“想出万无一失好办法了?”
孙昌期期艾艾的:“快了快了……”
厉戎摸了摸下巴,日头在镜架上闪过一道耀眼的折光:“我去看看。”
孙昌大惊:“戎爷您这是打我嘴巴子啊,不不,您还是来真的打我嘴巴子好了。”
男人也没接话,抬脚往前走,不紧不慢,大腿上的肌肉随着步伐,在西装裤上绷紧又松开。
一众人等不敢多话,都孙子似的跟着。
厉戎停在楼下,微微抬了头看。
是那种九十年代初老旧的筒子楼,外面的涂料早就掉光了,水泥和红砖头裸-露着。所有的窗户都变成了空旷的黑洞,隐隐有风过的呼呼声,二楼的窗缝里,摇曳着两根生命力顽强的杂草,葱绿。目光上移,六楼靠左边的那户,窗户外面拉着两揸宽的红条幅,风吹日晒的,也就褪了色。上面用白漆写的大字,笔迹流畅,一蹴而就——
“暴力拆迁,藐视法律,罔顾人权,还我公道。”
“戎爷,上午王秘书刚来电话,让我们文明拆迁,注意影响。上头这王八犊子往市长邮箱写信告状。马勒戈壁,换成过去,老子直接把人剁了喂狗……”
孙昌愤愤的,摩拳擦掌:“戎爷您给句话点个头,咱这儿管保把后事料理好,没有隐忧。”
厉戎点点头,粲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字写的不错。”
孙昌:“……”
看到厉戎真要进楼道,孙昌和瞿扈齐齐开了口:“戎爷——”
“文明拆迁,注意影响。”厉戎轻描淡写的,头也没回:“都给我立这儿,阿雷跟我上去就行。”
“戎爷,要不让大虎跟您上去?”瞿扈小心翼翼的规劝。
“要不让你瞿助理跟我上去?”厉戎微一扬头,眼角瞄到窗口那处条幅上的“拆”字抖了抖,很快恢复平静。男人抿住削薄的嘴唇笑了,神情愉悦。
瞿扈不敢吭声了。
站在那扇破烂的只能进废品回收站的防盗门前,厉戎打量着周围墙壁上血淋淋的大红恐吓字样,无奈摇头:“永远都是这么下三滥的几招。阿雷,敲门。”
阿雷瘦弱精干,闻言一声不吭的上前敲门。
可笑的是那扇门上铁皮防盗网都没了,连栏杆都断了几根,锈迹斑斑,阿雷落手都找不着能出响的地方。
难怪泼红漆忘了这处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