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穿过林子,吹得他们身上凉飕飕的。何其把湿衣服脱了扔在地上,催促地说快点快点速战速决。邢衍也急急忙忙把衣服换上了,一瞬间,他心中的那点心猿意马被气氛搞得全无,连何其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他都没注意到。
陆萍还在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强打精神让自己不被困意打败。他掐着表计算何其他们消失的时间,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人两分钟不到就一前一后地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遗憾地抱怨了两句,躲到睡袋里愤愤不平地睡觉去了。
何其把湿衣服挂在树枝上,一边小声地对邢衍说海风那么大,明天早上就能吹干了。邢衍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跟树杈把湿衣服挂了上去。
他们没有回到篝火旁和其他人睡在一起,而是坐在了沙滩上,望着凌晨的大海,等着第一抹曙光从海平面上升起。
何其问他有没有看过海上日出,邢衍说他在阿尔卑斯的山顶上看过日出,那是难得没有被云雾遮住的好时候,被他们一行人赶上了,听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几天才能在山上看到完整的日出。何其问那是怎样的,邢衍回他那天早上从帐篷里爬出来,把帐篷顶上前一天晚上下的雪给扫下来。他们四个人坐在山顶上围在一起烧开水,等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被日出照亮。天空先是露出了一点微光,但是很快被一层薄雾遮住了,正当他们觉得今天肯定看不到日出的时候,风把所有的云雾都吹散了,露出了那颗长得像蛋黄的家伙。被阳光照亮的一瞬间,他的心充满了感动,突然能够理解把登山这项运动当做朝圣的人。
此时他们这里,月亮刚好被云层遮住了,何其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大海,突然说了一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邢衍紧盯着他的侧脸,把下面一句台词说了出来:“不会啊,天亮以后会很美。”
何其听了很高兴,手指着邢衍笑着说:“哈!学我看周星驰电影,把台词都背下来了,不错不错!”他点头赞道。
邢衍抓住了他的手,慢慢地靠近,何其的脸在冒出头的月光中腾地一下变得通红,邢衍对他说:“我现在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何其有些费力地才把手从他手上挣脱开,小声地说道:“没有真实感的是我好吗?本来我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你用十五天肯定不能追到我,没想到半天还没过去,脸都要被自己打肿了。”
邢衍不解地说:“脸肿了吗?我看看。”说着对他伸出了手,被何其躲开了。他说:“这就是一个比喻,怎么可能脸真的肿了?”
邢衍看着他道:“我现在就像在梦里,幸福到即使现在立刻死了,也无怨无悔。”
何其说:“哪有那么夸张。你再说死啊活呀,我就……我……我就……跟你分手?哎呀‘分手’这个词感觉说起来怪怪的,我也还没习惯和人谈恋爱呢。不如我们来说鬼故事吧。”
邢衍立刻发誓以后再也不说死活两个字,希望何其也不要跟他说“分手”。
何其叹了口气,说道:“今年我二十四岁,没谈过恋爱,相亲还总是被女生拒绝,被妹妹嘲笑,已经够悲催的了。你比我大四岁,也没谈过恋爱,明明长了一张帅哥的脸,却还是个处男,这也太惨了吧。在国外生活不会被人嘲笑吗?”
邢衍笑着说:“你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不好!别别别,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恐怖的。你……你冷静一点……要听我讲鬼故事吗?”何其一只手把邢衍挡在了一臂之外,邢衍退开后,他暗松了一口气。
邢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看到何其有些惊慌的表情他感到新鲜又觉得有趣。
何其开始讲他的鬼故事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鬼故事,不过是自小听到的悚人杂闻罢了。
渔村里总会有几个类似海鬼索命的故事,用来吓唬小孩子不要随便到海边游泳。何其说他小时候听母亲提到他有个舅公,几十年前在这片海里驾船打渔,一艘小船上只有三个男人,带了一个礼拜的食物。最后一天晚上收网,捕上来的海货不多,正当他们以为又是一次毫无收获的出海的时候,渔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被砍下的头颅。他们三人吓到不行,赶紧把网里的人头扔回了海里,船开回了岸上。回到家里又是烧香又是请神婆,闹了足足一个礼拜,以为事情总算过去了。可是后来那一年,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一个是舅公的儿子,另外两个也都和船上的两人有血亲关系。你说这事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