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还是现代化的陈设,爸妈品位都不算差,并没有常见各种辣眼睛的精装,反而尽量贴合了房屋外表的风格,连电器走线都用竹条遮住了,又干净又好看。
招呼程嘉溯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我坐在他对面,在自尊心驱使下发问:“怎么样?”
“很漂亮。”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并未因为简陋而有所嫌弃。
我笑起来:“怎么这么会说话。”
程嘉溯:“我一直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现在看到了,跟我想的很像,就该是这样的地方。”
不等我甜完,他又得寸进尺,“我还想看看你的房间。”
我们的关系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有拒绝的必要,我羞了一下,拉着他的手走上楼梯——江南多阴雨,民居多是二层,起居就在上面。
我的房间在二楼东侧,采光与通风最好的一间,就是有点小。
这些年在家住得少,房间里只有一张架子床,书桌、书架和简单的工具。高考期间用过的遮光帘早就换成了曳地的白色纱帘,妈妈早上上班前开了窗户透气,此际白纱正在微风中飘拂,伴随着满院花香,令人沉醉。
程嘉溯走到床边,问我:“我可以坐么?”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我便点点头,任他坐在床边,打量着小小的闺房。
这间房实在是乏善可陈,倒是书架还有点意思,程嘉溯一伸手就抽出来一本影集。
我才要拦他,他看我一眼:“照片都不让我看么,嗯?”
好吧,我被打败了,干脆坐到他身边,一起翻相册。
开头几页是小学到高中的毕业照,我从小到大,五官出奇地没什么大变化,程嘉溯很轻松就在有些模糊的照片里认出了我,并且加以评论:“越长大,表情越呆滞了。”
我大怒:“你这样的人活该注孤生!”
他眨眨眼,抱住我,长长的睫毛翕动:“你会让我孤独终生么,潼潼?”
又翻了一页,程嘉溯笑出声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当中……
从这里开始,照片就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了,什么四个月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什么周岁时哭得满脸泪都不要紧。
惹程嘉溯发笑的那张,我大概才七八个月,被放在一只木盆里,木盆漂在水上,我双手死死抓着木盆边沿,瞪着眼睛,活像一只惊恐的兔子。
程嘉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现在有时候还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你知道么哈哈哈!”
我:“……”
好气啊,想打他。
但明知自己打不过还挑衅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怒气冲冲道:“再笑你就回去!”
程嘉溯忍笑拉住我,“我不是在嘲笑你,实在是你小时候太可爱了。”
“你知道我的过去,我却不知道你的小时候,这对我岂非不太公平?”他强词夺理,“现在我放心了,你小时候都这么可爱,以后咱们的儿子一定更可爱。”
我心头一跳,已被他吻住双重。
在我家里,在自幼居住的房间里,与心爱的人了解我的童年,这样的浪漫令我怦然心动。
两个人吻得缠绵,忽然从大门口传来呼唤:“潼潼,潼潼?”
我连忙推开程嘉溯,从窗户里探头一看,我妈提着一篮子菜在天井里,“让你招待客人,你招待到哪里去了?”
程嘉溯把我的脑袋按回去,自己跟我妈说道:“伯母不必客气,我不是外人。”
我妈没再说什么,但这样楼上楼下地答话的确很怪异,我跟程嘉溯下了楼,他正式同我妈见礼——真正鞠躬的那种。
我妈对程嘉溯还是很客气,请他在客厅坐着,扯着我到了厨房:“你要他来的?”
“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我也很措手不及啊。”
“你个傻子!”我妈戳了我一指头,努努嘴,“去陪着吧。”
得知是程嘉溯主动上门,而不是我求他来,我妈的态度好了许多,又催我去叫我爸回来。
我还没动身,我爸回来了。
我:“爸爸,你不是不回来么?”
我爸:“这么大的事,哪能不会来?”
那你刚刚在电话里装得那么冷淡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