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每想起来,都纠结而痛苦。
“思蓉。”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庄园,现在是你一个人的了吗?”思蓉突然问。
埃里克的心跳更快了,他看向思蓉,她眼神与他对视,透着精明与睿智,这分明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她。
“是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你的爸爸呢?”思蓉问。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埃里克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思蓉问。
“十七年前。”埃里克说。
思蓉叹了一声:“终究,还是走了。”
埃里克不解地看着思蓉。
思蓉依然看紧埃里克:“他走了以后,你便把我带到了庄园?”
“是。”埃里克应声。
他仿佛在接受着灵魂的拷问。
“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思蓉说。
“思蓉,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和我说吧。”埃里克看着这样的思蓉,他心头跟猫抓似的难受。
“我记起了从前的一切,所有的点滴。大学时代的轻狂,婚后的安稳,婚姻破裂以后的痛苦,无法保护女儿的无奈……我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思蓉说。
“思蓉……”埃里克发现自己除了喊思蓉的名字以外,做不了其他。
他想要问问,思蓉此时此刻的想法,她没有勇气。
“我想回华夏!”思蓉说。
埃里克看紧思蓉,他喉咙滚动,他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揪紧他的嗓子,使他发不出声音来。
“埃里克,我想回华夏。”思蓉以为埃里克没有听清,她又再重复了一遍。
埃里克眸子里迅速滑过伤痛,最终,他无奈地点头:“好,我送你去。”
“不用,我和若惜一起回华夏。”思蓉说。
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与一位陌生的人告别!
埃里克仍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思蓉,想要永远记住她的样子。
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偷来的幸福,终究不属于他。现在,要还回去了!
“思蓉,离开以后,还会再想起我吗?”埃里克问。
思蓉看着埃里克,她不说话。
埃里克眼眶一湿,别过头去:“我知道了。”
他朝思蓉摆了摆手:“你走吧。”
思蓉应了一声,便离开埃里克的书房。
埃里克急切地喊了一声:“思蓉。”
思蓉转头,看着埃里克。
“我给你们安排车子和机票,明天吃了午餐以后再走吧。”埃里克说。
思蓉微笑着点头:“好的,我去找若惜。”
“让她来和我道个别吧。”埃里克说。
“好。”思蓉应声。
在思蓉转身离开以后,埃里克坐在桌前,泪流满面。
*
思蓉在后院的葡萄架前找到了若惜,若惜正站在那里望着高处的葡萄出神。
紫色的葡萄透着成熟的味道。
后院的葡萄,一年四季都可以收获。因为这里的温度与别处的不同,这里所有的温度,都是埃里克的心。
听到脚步声,若惜转头,看到妈妈,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没有再与她说梦境的事情,但是对她比从前更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感受得真真切切。她知道,妈妈的记忆正在恢复。
她欢喜妈妈能够记起一切,也忧虑妈妈接下来将面临选择,面临人生最大的考验和面对记起一切的痛苦。
她一句话都不敢提及,怕妈妈再受到刺激。
“若惜。”思蓉走近,拥着若惜。
“妈妈。”若惜再喊了一声,同样拥住妈妈。
良久,她说:“妈妈,您喜欢这里的葡萄吗?”
“喜欢。”思蓉说。
“我也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它们很安静,很和谐,它们与世无争,到了该成熟的季节,它们就成熟。”若惜说。
“若惜,我们回华夏!”思蓉说。
若惜看着妈妈,她不敢说话,怕惊扰了妈妈的梦!
“若惜,对不起!”思蓉说。
若惜心头狠狠抽疼,她摇头,眸光泛泪:“妈妈,永远不要对我说这句话。从来,都只有孩子欠父母的,没有父母欠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