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欢?!”
“皇上?!”
侍卫一直在庙的大门口守着,韩庆拜完佛后,被方丈请去了客房喝茶,想必是孟庆欢告诉方丈的,到了客房,却只见方丈,不见孟庆欢,韩庆向屋子四下里望望,这屋子再没有其他人了。
“静能没在。”方丈双手合十,向韩庆鞠了鞠躬,韩庆以相同的礼数回敬。
两个人坐下,方丈先给韩庆敬了一杯茶,然后又把自己的茶杯倒上茶。
“……静能?是庆欢在这里的名字么?”韩庆想起孟庆欢刚刚的样子。
蓝灰色的长泡,黑色的布鞋……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
韩庆想起来就浑身发冷。
他的孟庆欢已经出家了。
所以,那个房子就卖掉了么?
即使想忘记在宫中的生活,想忘掉自己,一定要用这种方法么?
这是韩庆一时间无法接受的现实。
“不仅仅是在这里的名字,以后都会用这个名字。”
方丈的话把本来韩庆已经在下坠的心又加了速度,他的心一直一直向着一个无底的黑洞迅速掉落下去,没有终点。
“……为什么……为什么啊……”韩庆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
孟庆欢为什么会给自己选这么一条路?以后,就连见面也不行了么?
他不懂,也不想懂。
平时看似心软的孟庆欢却给两个人选了一个最残忍的结局。
“皇上,有些话庆欢不便对您说,那就恕老僧直言,他的选择不是错的,也说不上是对的,但对您来说是最好的,您是一国之君,您的未来就是我们国家的未来……您对庆欢的好,他都会记得,只是不能常伴您左右了,皇上您也要学着看开,庆欢也说过他对您的希望吧,也请皇上一定要记得。”
“如果我不是皇上呢?”
“……不是没有这种如果了么?现在边疆战事还没有结束,这天下的安危还需要您的庇护,我们是需要您的啊。”方丈双手合十向韩庆又鞠了一躬。
韩庆低下头,看着茶杯里褐色的平静的水面,心里五味杂陈,孟庆欢在这里的生活会像这水面一样平静吧?这才是孟庆欢从前的生活吧?
“方丈,您的庙里真安静,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么?”韩庆再次抬起头时,眼角泛着点点晶莹,却没有滑落,方丈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鞠躬,走出了客房,关上了门。
其实孟庆欢一直就在门外,他贴着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当韩庆说要静一静的时候,孟庆欢又离开了门口,想躲开,却还是被方丈看见了,孟庆欢慌乱得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你来在门外候着吧,看皇上会不会有什么需要,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方丈小声地吩咐着,孟庆欢有点惊讶,转而感谢地向方丈鞠了一躬。
等方丈离开客房的门口,孟庆欢又回到那门口,轻轻地靠着门蹲坐下来,头也轻轻地靠在门上,而门里只剩下韩庆一个人,他嫌从门外射进房间的阳光有点刺眼,于是离开原来的位置,背靠着门坐下来,头也轻轻地靠在门上,眼泪却忍不住掉落下来。
而此时,两个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彼此背靠着背,头靠着头,如果没有那扇门,他们就是一体的。
一半门里是正在试图说服自己忘掉过去,低垂着双眼,告诉自己要一直向前看的灵;一半门外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看着远方,却无法正视前方的魂。
等到韩庆从客房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孟庆欢已经靠在门上睡着了,门一开,晃得孟庆欢立刻醒过来,韩庆吓了一跳,孟庆欢立刻站起来,但腿已经蹲麻了,又跌坐在地上,韩庆把孟庆欢慢慢地扶起来,孟庆欢却有点局促地把手从韩庆手里抽出来,自己扶着门站直了,但却一直低着头。
“……是叫静能么?”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对于孟庆欢来说,就好像是一种蛊惑,想抬头看看面前的人,但却没有勇气。
“……是,贫僧静能。”孟庆欢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孟庆欢,韩庆很想把他的脸抬起来,从来到庙里,他还没好好看看孟庆欢的脸,抬到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去。
这清修之地是不该被这些儿女情长所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