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后来长大了一些,有了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对于孟凉花,程槿依旧是没什么评价的。在他的头脑里,关于孟凉花的印象只是一些单纯的片段,而不足以连成一个整体。比如,他会记得孟凉花笑的次数很多,但他并不把这知觉成她很爱笑;再比如,他会记得面对别人冷眼时总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并不把这知觉成她的脾气很好。
不管怎样,出于某种发自不能的反应,即使是在程槿怀疑这个世界怀疑地最狂热的时候,他也会拿出自己最好的模样来面对别人,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孟凉花母女在内。而且,他也隐隐约约地觉察到,孟凉花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这种状态,每次放假回老家,被家里人派到孟家的庄稼地里帮忙干些农活时,孟凉花总是在闲暇之余很兴奋地和他用手语交谈着,说些她所知道的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虽然程槿对这些事情大部分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出于礼貌的习惯,他还是会很认真地理解着她的叙述,并不时地回复她一句话,以表示自己确实是在认真地和她对话,而不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转眼间又到了炎热的七月。因为现在孟凉花已经能够自己把家里的庄稼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程家人不再去孟家的庄稼地里去帮忙干农活了。
这天,程家的午饭吃得要比平时稍晚一些。但其它的情况还是那个老样子,比如,程槿的母亲依然是最后一个坐到餐桌前的。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刚拿起筷子,程槿的爷爷便随口嘟囔了一句。“林子不大也一样,就咱这个小村子净出些新鲜事呢。”
“哦,又怎么了?”老爷子的儿子程涛接着问道。在他父亲拿起筷子的时候,他已经从盘子里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电视上都报道了!”老爷子有些惊讶地说,“你们还记得前年过世的那个王老黑吗?”
“记得呀,不是前年得癌症死的那个吗?”程涛接话说,“听说自从他死了以后,他儿子又回家种起地来了。怎么,他儿子出事了?”
“嗯,这不,昨天一大早就被警察给抓走了。”程涛的父亲带着一点戏谑的口吻说,“这些倒也不意外,看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啊,他也进去了?”程涛一脸诧异地说,“没想到咱这个小村子还净出这种事呢!那他是为什么进去啊,是犯什么事了?”
“嗨,他能犯什么事,祸害人家闺女了呗!”程槿的爷爷继续说道,“这小子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光这两年就祸害了三四个闺女了。还他专门来挑残疾人下手,说什么残疾人不太可能会报警。听新闻上说啊,还有一个是咱同村的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哎,程槿,你怎么了这是?慢点啊。着什么急啊!”
“呃,没事儿。你们都别动,我自己拿扫帚来扫一下就行了。”程槿低头看着地上自己打碎的碗,语气有些恍惚地说。“那个……另外,我们下午要不要去孟伯伯家里看看孟凉花啊?”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愣在那里。“赶紧拿扫帚来扫扫这里,小孩子别胡思乱想的啊!”方月玲的一句训斥,打破了那份僵持的平静。
半个月之前的一天清晨,程槿被大人们派去村子南边的那个烧饼铺里买烧饼,因为不想排队,所以程槿早早的就从院子里出发了。在路过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枯井的时候,他很意外地看到孟凉花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井边。他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就走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并想借此问问情况。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她看到他站在面前,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笑着回复他,反而低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见此情景,程槿一下子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他只能也坐在井边,等她慢慢把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孟凉花才从那一点一点的抽泣中逐渐平静下来。“谢谢你,谢谢你在这里陪着我。”她用手语向程槿表示道
“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是又遇到什么事了吗?”程槿直接问道。
“没事。”她重又低下头,半天没有动静。“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另外,也请你忘记今天早上的这件事情,拜托了。”
“好,我不问了。”程槿点点头,“你也别在这里一个人哭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嘛!我的凉花妹妹可是很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