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关卿喘了口气,那种被死死压着、不停下坠的感觉让他恐慌极了,“你、能不能收一收,我难受。”
谢许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释放过威压。
他面前的谢许一直是无害的、毫无威胁的,他没见过这样的谢许。
没想到,谢许顿了顿,问他:“难受?”
关卿点头。谢许没说话,一边帮关卿脱了大衣,把他抱去浴室。关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想挣扎却没力气,而谢许却一直没低头看他。
他把关卿的衣服一件件脱掉,最后把他整个人放在浴缸里,拿起花洒和浴巾,往他脖子、肩膀上一阵擦洗。
关卿紧紧皱着眉,有气无力地窝在谢许怀里任他摆布:“你轻点,疼。”
那块的皮肤都被擦红了,而谢许还神经质地一遍遍用力擦着。谢许顿了顿,放轻了动作,却仍不满意。他低着头,解释道:“这里脏了,我帮你洗洗。”
哪里脏了?关卿一直穿着衣服,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污渍。
顶多……今天中午吃饭时,叶梓扶着他的肩,跟他说了一会儿话。
“你、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真的……难受,谢许。”关卿被那过于外露的威压折磨到几乎难以呼吸,他不得不张大嘴,像溺水那样紧紧攀在谢许身上。
他又委屈又痛苦。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谢许要这样。beta对alpha的恐惧是刻在基因密码里的,一直无法更改,但他与谢许相处时,这种困扰几乎从未出现过。谢许一直以平等的态度尊重他,从未利用性别来强迫他什么。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还不干净。”谢许低声说。
关卿意识有点模糊。
浴室的白炽灯和谢许逆着光的身影慢慢交织成一个极具压迫的黑影,朝他压下来,他听到水声、风声,还有自己沉重、疲倦的心跳。
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谢许说:“我很痛苦……求求你。”
谢许沉默了很久,说:“这么难受?”
“那你是不是就……没有力气走了。”谢许低声说,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给他渡气,“你自己说过的,说爱我,说你是我的。”
“那你就必须言而有信,不许走。你离开我,再去对别人好,对别人笑……我受不了的。”谢许尾音的颤抖无法压制。
他已经失去过关卿一次了。
那是他一辈子里最大的噩梦,他不得不草木皆兵。
他最珍贵的东西在阳光底下晒着,它们经不起任何大雨,当空中飘过一片阴云时,他就会开始坐立不安,心慌意乱。
比起失去,他宁愿那些东西碎在自己手里。
“你是这么想的吗。”关卿勉强睁着眼,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力。
“你为什么……不能是我一个人的。”谢许把脸埋在关卿的发顶,哽咽道。
缺氧过度,关卿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在浴室的水汽氤氲中模糊成扭曲的色块,他的听觉消失了,整个世界里的水声、车流声、风声雨声尽数消散。
他在一片模糊里,看到了谢许。
谢许像个抱着借来的玩具车、不愿放手的小孩子,站在铺天盖地的雨里手足无措地大哭,脆弱而委屈,没有人来安慰。
他的哭声穿过层层雨幕,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在那种濒死的体验里,关卿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在那个谢许耳边说:“我是你的,我不会走。”
“……”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我爱你。”
他并没有打算去争取什么,如果这就是他生命的终结,他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但是,他还是希望……那个站在雨水里哭泣的小男孩,能笑一笑。
谢许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啊。
身上的威压潮水般退去,关卿浑身一松,再没来得及想什么,就那样失去了意识。
.
叶梓打开微信,看到上面谢许发来的一条‘滚远点’。
他笑了笑,把那个备注‘谢白痴’的人拖入了黑名单。
叶梓的一贯笑容正是这样,初看会觉得是温和礼貌、成熟大方的笑容,其实里面的轻蔑与傲慢隐藏在眼角眉梢,带着点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