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级台阶,上时如此;下时,亦然。
“阿初,求得怎么样?”她问。
秦初走在前方,举着同心结,仰头凝视,细细端详,如同珍宝。轻快的脚步,明净的笑容。“哎哎,太好了,简直好得没话说。”
她笑:“那就好。”
秦初收好同心结,哼哼哧哧:“能不好嘛?我给了他五百块!他要说不好,我铁定拆了他的摊儿!”
“……”
忽然,在这么一天,越晨光很想回家去看一看。都说,家,是暴风雨来临,最好的避风港,也是心灵的归宿。
归宿。
她极度地喜欢这个词。自己曾经如此渴望过它的温暖。
然而,如今,自己站在门前,蓦然发现,自己不是近乡情怯,是更加悲哀的木然。
一旁的秦初问:“这是你家么?”
越晨光回答:“是。”
“有爸爸妈妈?”秦初歪着脑袋继续问。眼神细腻精致如一个孩子。
越晨光忍不住地笑。
孩子气不是谁的专利。记得,慕良总爱说,你总爱问些孩子气的问题。
我们企图颠覆自己的世界,又或者命运的世界。为什么不保留一份单纯,让我们的成长,或是别的什么,经历过的,有迹可寻。无需颠覆,只要保留。
“光子。快进来。”音姨打开门,微笑以对。
直至如此熟悉的声音响起,才多了一份心安。
“这是阿初。我的朋友。”她说。
朋友,她视这样的一个词,如命。她曾经梦想着,每遇着一个人,就对另一个人说,这是我的朋友。这是多么伟大的理想。
秦初问:“你是妈妈?”
越晨光笑:“这是音姨。”
音姨亦是笑。
进门。
音姨说:“阿星也回来了。带着言言。”
言言,温言。
越晨星的女儿。
越晨光点头。
“在院子里呢!”
“我想先看看爸爸。”越晨光说。
闻言,秦初拉着越晨光的手,愉悦而明快。
“走!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爸爸。”
越定群在书房里练字。笔墨砚台,挥毫写字,一如往昔。
越晨光坐在一旁,秦初也跟着坐在一旁。
然后,秦初向着越晨光的耳边低声说:“你爸爸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中年人。比我爷爷还不怒而威。”
越晨光听着,实在是觉得有趣。
听着别人说得最多的是,父亲的性子,温雅,随和。倒没有说,不怒而威。
她拿起摆放在一旁许久的大蒲扇,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夏天时最喜躲在杏树下,扇着大蒲扇纳凉的情景。颇有几分凉风习,翠色浓,闲意无限的味道。于是,拿着手中的蒲扇扇了几下,如儿时般的动作。秦初看着,觉着有趣,把扇子拿了过来,学着越晨光的模样扇了扇:“宁家媳妇儿,你怎么就大冬天的扇扇子?”
越晨光但笑不语。
“光子,过来。”越定群放下毛笔。
越晨光走过去,看着越定群把已写了的宣纸换了下来,换了一张崭新空白的。
“爸爸什么时候出院的?”
越定群让了位置,磨着砚台。越晨光知道父亲是要自己写字。便拿起毛笔,一笔一勾,以端正之势落笔。
“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有你姐姐不就行了。”
落笔之处顿了顿,而后越晨光答道:“哦!”
一会儿的功夫,端正的楷体跃然纸上。
越晨光放下笔,一旁的秦初凑热闹,站过去看越晨光写的字,一字一顿地读出来:“人间有味是清欢,唯享尘世千杯雪。”
越定群说:“还是欠缺了一点圆润之势,棱角太现。你啊!写的字终是没有阿星的字大气。”
越晨光乖巧地应了声:“哦!”
秦初却看着越晨光写的字若有所思。
“今天你和姐姐都回了家,留下你的朋友,吃个饭。”越定群咳嗽了几声,便出了书房。
越晨光也出了书房,下来时,刚巧经过往昔自己住的房子,便忍不住打开门进去。
书桌上的书,衣柜里的旧时的衣服,床上叠好的被子,一切都井然有序。
秦初看着书桌上,窗边等地方放满了各种各样颜色的纸鹤,来到窗边拿起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