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疼痛,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敲得血肉模糊的疼痛不会比刀片划过静脉时的锐利来得轻几分。手恍若失去知觉般,垂下。至此,涂锦再也顾不得什么,扶着越晨光的肩膀,狠狠地把她跟沈兼尘扯开几步距离。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们都够了!”她又说:“你要告阿晨?呵呵,倘若你真认为她需要为这件事负上责任你就去告!没人拦着你!”
“责任!他懂什么叫责任?!去他大爷的!不是因为他,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他懂责任!他懂责任,他又知不知道藜子怀着他的孩子!!如今少给我装的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她指着颓然地靠在雪白的墙壁的男人,尖叫起来。
“阿晨!”庄囹赶到身边,手捂着肚子,微微喘着气,额上冒着苍白的汗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任性够了没有?”
成人的世界只有犯罪,没有犯错。即使,今时今日的你,手里揣着一把刀,捅进别人的怀里,也不会有人觉得你情有可原,也不会再有人端着你还是长不大的孩子的理由而为你奔波劳碌。二十六岁跟十六岁。十六岁,你有别人为你的人生负责;二十六岁,往后你每走一步路,都必须让你自己为你的人生负责。
庄囹转过头,看着沈兼尘。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藜子的死都是因为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看在我怀了你孩子的份上。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你知道的,她的性情一直像个孩子,所以请你不要怪阿晨。”
而后,庄囹颔首,毫无预料,轻轻地跪在地上,秀眉皱成一个淡然的弧度。
沈兼尘像是一只被打败的野兽,神色惨白。挺直的脊背就这么顺着雪白的墙壁滑落,睁着狭长的双目,眼里看不清什么情绪,忽然间,就像个孩子,抱着头哭了起来。
而跪在一边的庄囹终于像失去支撑般,低首,头倚在墙角边。没有哭,却只有她知道,庄囹痛苦得连苍白都变得斑驳。
那一刻,越晨光真的清楚了,后悔了,害怕了。每一次,都在用最决绝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其实,自己既不是救世主,那么从以前到现在所做的的一切都得统统作废。原来,从头到尾,最残忍的那个,是自己。
无论之于涂锦和李慕良;或是庄囹和沈兼尘。
这一天,庄囹她终于彻底丢弃了两样东西。
爱情,还有尊严。
她想起了,浴室里藜子留下的一封简单的信纸,一笔一划,不清楚她是怎么写上去的。或许是写给自己,或是写给沈兼尘。但是,到了现在,又有什么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晨: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有些事坚持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只有爱情。但是爱情的世界里必须有我们。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爱恨情愁,才能独立成本。过去的我不懂事,世界看在眼里,却欠缺了成熟的韧性,我视爱情为己任。那时,沈兼尘是我的情人,最心爱的人,我当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后来,我终于知道,世界友谊亲情亦无价。这时的沈兼尘已是我的丈夫,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又如何能不最爱他?有什么事,我以为我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能够改变什么,其实不然……
我相信历劫这一说。我亦明白,冤冤相报总有时会了。这一切只是时间与机遇的问题。公元2007年,我遇到了沈兼尘
愿意用这一段时间还有机遇去爱一个人。因为,我还年少,我还轻狂,我心中满满的都是爱以及期待被爱。
所谓缘分,当然可以人为。我喜欢他刘海削薄,认真作曲的神情。我更喜欢着他指尖拨动吉他琴弦的动作。
当他背着吉他,伸出漂亮又干净的手,对我说,嗨,我叫沈兼尘。
嗨,我叫沈兼尘。
他本就是个生性沉默的人,又怎么会如此主动且友好地接近一个人?
我觉得,这就是缘分,缘分让他克服人性的障碍,与我握手言好,我心中自是不甚欢喜。
我曾对我的父亲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
我的父亲,在这之前的我,与我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他给予我关爱,给予我物质。他没有温和的性子,不会耐着性子如何教导我长大成人。这在小时候尤其突兀出来。我的童年可以说没有叛逆期,他放任我,美其名曰,给予我绝对的自由。这种自由让我无端地孤独。这是一种隽刻而又细水长流的感觉。徒有细水长流的单调,没有细水长流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