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_作者:小鹿廷仔(187)

2018-01-08 小鹿廷仔

  闻言,男人转过头,三个耳钉在烛光下闪烁,酒红色的头发在橙色光色调下无端地平添几分妖冶。

  越晨光赶紧转过头,得,你继续伤春悲秋,你要悲多久,我也不说了。

  男子看着越晨光,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笑了笑,莹白指尖的细长香烟明明灭灭。

  “你到底是很怕我呢?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唯唯诺诺的。”他说。

  “……”越晨光没说话,你要看到一个男人总冷冷地看着你,还带枪的,你能不怕?

  “你叫什么名字?”

  “……?!”

  “嗯?”见越晨光没有说话,于是转过视线看着她。狭长双目微眯。

  越晨光胆小,但是又不敢真跟人家说真名,于是低着头,轻声说:“阿晨,他们都叫我阿晨。”

  忽然,男人轻声笑了出来。唉?----

  越晨光抬起头,恬淡的眉目,有些奇怪男人的反应。

  “我姐以前也有一宠物叫这个名字来着,是蜥蜴,貌似后来被我用徽墨砸死了。”

  “……”

  这男人……不会是之前喝啤酒喝醉了吧?然后想对她毁尸灭迹?心中思忖着,对这位陌生男人的警惕又上升了几分。

  后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无端的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越晨光横竖被这沉默而无聊的时光消磨得半点恐惧心也不剩了,胆子大大地再坐近些,靠着床沿,看着男人手中打火机发出的火光。

  忽然间,无缘由地,有一种由衷的感动,还有许多难过,一并从心底涌出。十六岁的生日,自己与一个陌生人躲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共同看着微弱的光。

  天不老,地不荒。自此,一种蛮不讲理的错觉自此植入心头。挥之不去。

  “你怎么还不回家?”越晨光问出口。我想回家了,等着回家过十二点。

  他忽然笑了一下,借着莹莹的火光,越晨光觉得自己有些看呆了。这个男人,笑起来真是好看到离谱。男人把打火机熄灭,而后,光线不复原来喧嚣与灿烂。他拉过丢在地上的染血的外套。信用卡,现金全塞到越晨光手里。

  “回家吧!那么晚,你爸妈会担心。”

  此话一出,无端地,越晨光感觉自己被感动到了,由心而生,烟光雾薄。

  “那你呢,你不回家么?”

  闻言,男人伸出修长的指尖,做着嘘声的动作。那双好看的眼睛笑着,晨光却自以为是地觉得里面溢满难过。

  唯,往后你就得按照我给你安排的人生过下去。

  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曾经这样跟他说。

  而后,二十岁后,金钱挥霍过了,欲望也满足过了,又或者所谓的情爱也尝遍,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似乎,他便早早赶在二十岁之前已经一一涉猎过,于是,也就这样了,也便心安理得,毫无所谓地回来。却是----

  男人径自打开打火机,火焰灿然,映着半壁孤独,半壁无助。

  “我父亲,我爷爷,现在该是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看护室。”

  他说:“人原来这么脆弱,碰一下就会碎。”

  “哦!”

  男人又说:“你不是要回家么?”

  越晨光倒也心安理得地把头伏在屈起的双腿。看着陌生人打火机升起的火焰跳动。

  “我回去也没人等我,我阿妈也进医院了。其实,我挺担心她的。可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越晨光说:“今天我生日。”

  她说:“他们是不是忘记了?”

  她说:“我有点难过。因为我阿妈住院了,我却不想去医院看她。”

  说着,说着,无端地落泪,春熙过后寂寞红。点滴心头,欲浅还深。其实,眼角早已湿润,无关泪水挑逗。在这沉静的雨夜,似乎连呼吸跳动的节奏都静止。

  男人丢了打火机,笑得云淡风轻,转过身子,修长的手捧着越晨光泪水肆意横流的脸。

  “小女生,青春期综合症?”

  越晨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男人。一张好看到嚣张的脸,却无法用精致来形容。

  男人说:“生日快乐,阿晨。”

  很多事情似乎都在走风景,又像走迷宫。容易进去,难以出来。卞之琳说,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以迷路者的身份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而是成为了在桥上看风景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