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长发垂腰,平凡的眉眼简直是透明到了极致。所谓拥有,就一定能够幸福?邝梓霖把自己的脊背靠在倚上,细细审视起这位从前的lover。她并非倾国倾城,也并非非她不可。生活嘛,得张举着某些现实。只不过是想要,看着无法恃宠而骄的女人,如何划破这副平静又缄默的身躯,放出同归于尽的灵魂。仅仅是圆年少轻狂时的一个梦。
你见过这样的一种女人么?明明很是不显眼,却偏偏又觉得招摇极致,时间,就算是时间也不能带走的,那种要把火海燃烧殆尽的极致。
下一刻,一股暖色又汹涌的热度迎面而来,狼狈至极,无视于餐厅周围好奇又讶然的视线。甚至于,她的右手还执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
他抹开面容上的液体,笑:“我早就说过,你根本就是一个心性尖锐的孩子。连家人的前途也可以不顾。呵,被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宠坏了是么?阿晨。”
“别把我想得这么伟大。我本来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心随性至而已。往后,你要站在哪一边,我阿姐能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公司,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是两个人的战争,就该安安分分守好自己的营地,不能自救,却妄求他救。你们真是好笑。”
他咬牙:“越晨光。只有一次,倘若……”
“你知道么?一个月之前,我也是这样,直接把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泼向另一个人。那时,也是因为一个男人。我不介意多几次的,邝梓霖。”她把玻璃杯放回桌面,杯底碰过精致透明得玻璃面,眯着一向淡弯的眉眼:“倘若什么?倘若……倒不如说,这世上衣冠禽兽何其多,你说是不是?”而后,居高临下,满意地,看到对面的男人铁青着脸,气急败坏的神情。
她不是傻瓜,但很明显,这些人都把她当成逆来顺受的傻瓜,又或者雨露均撒天下的圣母玛利亚。
然而,在转身的一刹那,一切戛然而止。隔着距离,无法明状的静止,只有舒缓的小提琴声在流淌。这个华贵的男人,逆光而站,徐步而来的,锋利,妖凉,一步一步,坟场般,恍若死亡的压迫感。似一团包裹了凌冷的火焰。
她凝着指尖,看向他,半晌,方吐露出些许得知的信息,缓缓开口:“真是巧。”
宁唯站在她面前。翘起的嘴角,似笑非笑:“阿晨。别太抬高命运,它不会给你任何所谓缘分上的巧合。”
她弯下眉眼,唇轻启,音却未出。良久,才宛若发出一声很认真的叹息。
“你是对的。”
宁唯微笑起来,狭长眉目,目光触及之处,透明的玻璃圆桌,小小的方形,精致的房卡,荣华又风流的象征。那一刻,更为深刻的,妖孽般的笑意。
越晨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被他抢先开口。
“邝先生,小小的心意。就当是,我替我任性的阿晨给你道歉。”
手起,手落。黑色,神秘与身份的映射,1999年推出的“ceurion”,更为恶劣的炫耀,真是幼稚至极,可笑至极。至少,宁唯是这样认为。
湿透的发梢,狼狈至极,邝梓霖看着透明映照着的几张小小的方形卡,华贵黑色,财与权密不可分的象征,此人,定然有他人所望尘莫及的资本。一时,却觉,挫败又难堪。
夜风很魅惑。随着死亡的速度,灌入敞篷跑车内前所未有的凌冷,近十载的长度,长发女子依旧还是长发女子。年少时,觉得就这样吧,得过且过,浪费了时光;年长了,却又想随遇而安,于是是另一番得过且过。
这一刻,她无法理解宁唯的情绪,不是愤怒却是比愤怒更难懂的漠然。狭小的空间,连呼吸的气度都没有,远处的路灯,静穆而伟大。
“你打算一直不说话?”
“说什么?”他轻弯唇角,正在行驶中的红色敞篷Murcielago戛然而止,侧首,静待,仅仅是看着她。这个华贵的男人。
闻言,一时间,是意味不明的沉默。
“我……也不知道。”她把头转向窗外,有些迟疑的话语。
“对不起。”她又说。她本不是一个倔强的人,服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的确做得有些欠缺考虑。
“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总是希望别人能了解你,但是一座围城,城墙起得太高,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并不是仅靠单枪匹马就能闯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