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贺澜神色哀怨，语气更哀怨，“当时情况混乱，我还以为小昶不会留意到我，没想到他时刻都注意着我的举动……”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楚骁顿时心领神会，遥遥地看了一眼在厨房忙忙碌碌上跳下窜的小家伙，不由对贺澜的处境感同身受：“我都懂的。”
贺澜：“……”
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不过，等等，最怪的地方无疑是他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居然还能正常地坐在椅子上和楚骁交流这件事本身。
有着神之左眼的加持，贺澜看人的眼光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确实出过错，而他这一生唯一看错的人，便是眼前这位形似常人的楚少爷。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辨认出楚骁身上的气运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曾自大地以为那样惊人的气运表示楚骁会从地下城强势崛起，甚至逆袭成为新一任的永昼亲王，但是很显然，他错了，现实比他想象的要荒唐得多，也有趣得多。
一时无言。
半晌，贺澜突然说道：“尚在王城的时候，不知是否与楚少爷在什么地方打过照面呢?”
“啊?”楚骁很茫然。
“第一次见到楚少爷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眼熟。”贺澜说。
“然后你随便一查，呵，果然是皇亲贵族，于是就赶紧来抱我大腿?”楚骁很不客气地回道。
“没错，是这样。”贺澜向来对楚骁的快言快语毫无办法，不过他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也向来坦坦荡荡：“贵族和皇商，见面的机会自然是不少，我会觉得楚少爷眼熟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是情理之中。
是吗?
当然不是。
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于普通人而言，眼中所见便构成了对那人的初印象，贺澜却与众不同，见到一个生人的瞬间，给予他第一印象的不是那人的外貌，更不是穿着打扮举止言行，而是他的左眼映出的画面。
那无人能看见的画面。
如果他真的曾在王城见过楚骁，见过他身上那惊天动地的气运，贺澜怎么可能不上前去与之结交?
然而，就像是贺澜刚才说的那样，贵族与皇商见面的机会太多了，他不相信自己从未见过楚骁，更不相信楚骁会是传闻中那个默默无闻的无能郡王。
将这一切总结起来，可以一个荒诞又合理的解释。
教廷向来支持的圣女信仰中，确实有过天神借圣女之躯向人们传达神意的先例，在平民中，神降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本身就自带神之左眼的贺澜对这些事情更是来者不拒，神明借人类的躯壳在人世间行走，虽说前无古人，但也确实在可理解可接受的范畴之内。
只是，即便如此，贺澜却还是觉得自己曾经见过楚骁，在数年甚至数十年前的午后，与今天类似的午后，见过现在的楚骁。
“回首往事干嘛，做人应该活在当下。”楚骁都快把原主曾经做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过去”无疑是他心中的一道刺，每次被提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难受不已，不痛，但是瘙痒难耐。
“楚少爷说得对。”察言观色可是贺澜的拿手好戏，都不用楚骁多说什么，他非常自觉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教廷的事情还得麻烦楚少爷。”
“啊，什么事情?”楚骁很茫然。
“新的主教上任之后开始大肆打听阿布的消息，天界之门开启之后教廷的势力如日中天，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可无力抗衡。”贺澜装腔作势道。
楚骁：“……”
行吧，是他的锅，都是他的锅，他认还不行?
“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回一趟王城的。”楚骁无奈地说道。
“如此甚好。”贺澜笑眯眯地说道。
楚骁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
谈得差不多了，楚骁刚想开口送客，厨房的门却呼啦一下被拉开，景霖迈着小碎步啪啪啪地走了出来。
小家伙轻轻地把蛋糕放到贺澜面前，羞答答地让他多吃一点，然后转过身随手把盘子放到楚骁手里，什么都没有说就准备走回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