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样,能一样吗?”
“真的一样,假牙是靠两边的牙齿固定,不牢靠还损伤牙齿,种植牙是把种植体埋在牙龈里,不会有异物感。”
“多少钱种一颗?”
“一般的六千三一颗,好一点的八千三。”
苏建军心里一阵冷笑,脸上却依然诚恳:“这么贵!一颗牙顶上我半年的工资了。”
“不会吧?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下岗工人,每个月吃低保。”
“您可不像。”
女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建军,露出了自打苏建军进门以后看到的第一缕笑容,苏建军心里说,笑也不在你这种,就是不让你挣这个钱!
“大夫,真的是种不起。”
女大夫看苏建军没有种牙的意思,转而又问:“您看我刚才给您说的那几颗坏了的牙,您是今天一起,还是改天。”
“坏不坏的,还能对付着使,今天你光把我那颗长包的弄好就行。”
苏建军被女大夫说的情绪低落,有点不耐烦,怎么现在医院还和菜市场似的,还捎带着做上买卖了。
“我们这也是为了您好,提早看,一些牙说不定就能保住,不用拔,现在不都是提倡每年体检吗?就是提前发现,提早治疗,要是等着身体有感觉的时候,说不定就晚了。”
……
早上去的时候,建军还觉得自己像个从容睿智的老者,从医院回来,完全像只丧家犬,那个女医生的毒舌说得苏建军抑郁得想死,这样的人怎么当上大夫的?在学校里老师没教好就放出来了?
患者本来就紧张,医生要帮助患者舒缓情绪,这可倒好,苏建军去口腔医院看了看牙,回到家,对自己的全身产生了怀疑。苏建军已经早忘了上次上医院体检的时候了,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还没离婚,郑南嘟囔着他去,查了一圈,啥毛病没有,回来还和郑南吵了几句,嫌她没事找事。
肚子里的那些器官不知道咋样了,会不会和嘴里的牙一样,外面看着还好,里面已经烂了。苏建军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着里面自己的一副皮囊,自己一个人住,不会再有人嘟囔他让他上医院体检了,不只没有,怕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苏建军对着镜子沉思了十分钟,做出了一个决定,上医院全面查一次体,看看肚皮包着的下水怎么样了,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上医院嘛!
苏建军怵头上医院,好好的一个人进了医院,面对医生,一下子就变得像等着宣判的罪犯一样,而且还得花钱,不疼不痒的,找这个不得劲干啥?
苏建军此时没有想到,这一次体检,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体检是到市立医院做的,花了三千多块钱,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苏建军觉得要么不做要么做彻底。
苏建军去拿体检报告的时候,心里虽然不大踏实,可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不会有什么事,自己能吃能喝能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
苏建军在护士站没找着自己的体检报告,值班的护士告诉他,可能在主任那儿,让他到主任办公室去看看。
苏建军一听,心悬了起来,问护士:“不是说到这里拿吗?咋还上主任那里了?啥意思?查出病来了?”
“……”值班的护士明显犹豫了一下,“这不一定。”
“咋不一定,这些不是在这儿吗?”
“有时候忙,主任签完字来不及往这拿,就搁在那了。”
苏建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按护士的指示找到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除了穿白大褂的主任,对面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苏建军问:“是在这里拿体检报告?”
“是,”医生一边招呼他,一边转脸对中年男人说:“情况就这样,您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最好是找专业的大夫问问,也不着急。”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脸色灰白,神色迟疑。
还没等中年男人走出房门,主任就招呼苏建军坐下,又问:“名字。”
“苏建军。”苏建军连忙欠起身。
“你坐你坐,苏建军。”主任一边在嘴里念叨,一边在桌上的一摞表格里翻找。
苏建军心里咚咚敲起了小鼓,手心里有汗。主任是个中年发福的男的,胖脸上惯有的迟缓让人心生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