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友_作者:库查卡拉沃夫斯基(62)

  “我不想说了。”

  “那他搬出去了?”

  “嗯。”

  “你们的戒指呢?”

  “我扔了。”

  贺祈彻彻底底地服了,“你也太狠了吧。”

  梁椿回想起那条带着他的体温的项链,心脏剧烈地收缩,痛感传到神经中枢。

  “别问了,贺祈。”

  贺祈想起去年,他们一起去买冷饮,喝完了找不到地方扔,顾经鸿怕梁椿手凉,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只剩下冰块的冷饮杯,拿了一路,手指尖都冻得发白。

  她当时心里就在想,哇,他是真的很喜欢梁椿吧。

  梁椿现在该有多难过呢。

  去年冬天梁椿晒过的一张戒指的照片。梁椿是个很少在社交网络上发自己动态的人,可收到戒指的时候,实在是太开心了忍不住偷偷晒了一下。他说扔掉那枚戒指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贺祈鼻子一酸,他现在,得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难过啊。

  画室的老师来电话了,问梁椿要休到什么时候,梁椿心里的愧意一下子涌上来,说,“对不起,下午马上就赶过去。”

  他已经休了快一个星期了,郭老师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谁管你是不是碎成八瓣了,碎成粉末了,班还是要上,水费还是得交。梁椿洗了澡,换了一套新衣服尽量收拾的精神一点。

  郭老师久违地看见他,“怎么老了这么多?”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

  梁椿也笑笑,摸摸脸,“真的假的?”

  画室的朋友都惊呼一声询问他迅速消瘦的秘诀,张良第一个发现他消失的戒指,悄悄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梁椿没藏着,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失恋了。”

  女孩子比男孩子敏感的多,私下提醒他们不要提梁椿对象的事。

  比自己接受分手更难的是,像身边的人说明我分手了。梁椿有那么一个瞬间都后悔为什么扔掉了戒指,无数个人问他,你的戒指去哪了。

  梁椿最后一次踏进陈医生的办公室,结清了所有的费用,然后向陈医生道了别。陈医生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也许没猜到顾经鸿生病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陈医生还是一脸惋惜地挽留了一下明知留不住了的人,梁椿笑着拒绝了,在手机里删除了陈医生的联系人。

  老天可能也看梁椿太苦了,于是终于送来了一点好消息。梁椿被之前的杂志社约稿了。编辑打来电话,杂志社在S市有一个分社,和梁椿约好了上门拜访。

  梁椿手都在抖硬着头皮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惊鸿照影”。现在想想那句诗也颇为应景。可不就是伤心桥下春波绿吗,曾是经鸿照影来。

  里面是他存着所有给顾经鸿照过的照片和扫描的画稿,他匆匆浏览了一遍,本想在编辑来之前先筛选一遍,只看了两张就放弃了。

  合上电脑,爱怎么地怎么地吧,让他来了自己挑。

  编辑是个年轻时髦的小姑娘,编辫儿戴贝雷帽,挎包和皮鞋同色系,热情地和梁椿打了招呼,夸他家里收拾的真干净。梁椿把电脑留给她,自己走到一遍去了,没想到姑娘非得叫住他叫他来一起看。

  “这是你恋人吧?”姑娘狡黠的看了看他,“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真是看照片一看就能看出来。”

  梁椿感觉心里的创口处又涌出一股恶臭的苦水。

  “啊,我们分手了。”

  她慌张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梁椿摇了摇头,“没关系。”

  姑娘拷走了一部分照片,说如果选上了杂志会给他来电话,梁椿送走了姑娘,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

  她拷走的那张也是梁椿最喜欢的那几张,他们抽着烟做完爱之后,顾经鸿站在太阳落山的余晖里留下的那张。

  梁椿站在玄关远远的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像被盖熄又没完全燃尽的煤炭,浓烟从缝隙里四散出来,那个声音是,我还想见他。

  “我真的,这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他自言自语道。

  兜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梁椿把火调小,赶紧冲了手接电话。

  “喂?”

  是顾经鸿。

  顾经鸿低烧一连烧了许多天,身边人来了又走都惊动不了他,恍恍惚惚中偶尔能听到呼唤他的声音,悲伤又恳切,是他熟悉的人。烧终于退下来之后人才清醒了许多,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也变得分明了。他妈攥着他的手和临床的护工说话,顾经鸿叫了好几声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