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友_作者:库查卡拉沃夫斯基(68)

  “看来是了。梁椿抽黄鹤楼吧。”

  “他什么时候坐你的车了?”

  “上次过年回来的时候?”

  “不会吧……难道是你以前和他在S市的时候?”

  “都多少年了。”

  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出来了,顾经鸿有时真的恨他姐姐的聪明劲。

  “你还想着梁椿呢?”

  信号灯变色了,顾经鸿把方向盘转了一圈。

  “他抽完之后放那的,下车的时候忘带走扔了。”

  “我和他一起抽的第一根和最后一根烟都是黄鹤楼。”

  “到了。”

  顾德睿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盒,它还没褪色,依然像新的一样立在那。

  一个空空的烟盒。

  顾经鸿离婚了。可能是老天看他实在太可怜了,给不了他想要的起码能让他摆脱他不想要的。他过得连身边人都看不下去,可更惨的是,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婚姻的错还是那个人不是梁椿的错。

  当初和张叶丹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她的,即使她不是那个人。

  他毋庸置疑地爱着梁椿,但有多少有情人能真正携手度过一生呢,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最没用的东西,除了会招来嫉妒以外,‘喜欢‘在成人社会里一无是处。人都不会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因为太喜欢只会给他招来厄运。

  张叶丹当然很好,真的很好,所有人统一了口径的好,是适合与他结婚的好。劝他的人好像都来自一个宇宙,都走过一条叫过来路的路,过来路像游戏里集齐勋章才能发现的隐藏关,他身边的人都打通了。都是过来人,就他不知道。到底是哪条路,他怎么就没“过来”过,他也不知道竟然人和人都会走同一条路的吗。

  顾经鸿蹉跎了三年,才分析明白他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完那条过来路了,他可能到死都没走出那条路,可能也见不到别人说的,‘过了就好了’的幸福结局了。把过去三年的失败婚姻全都归结在别人身上,虽然就是这么回事,虽然他就想这么做,但是还是算了吧。

  还是算了吧。像那个人常说的那样。

  “叶丹,我们离婚吧。”

  她当然听见了,但她看起来就像没听懂一样,“等会,我把碗刷完。”

  张叶丹在围裙上擦干净水珠,抹着护手霜向他走过来,捋了捋头发,“你说想离婚。”

  “那行离吧。”她轻快的像用音阶里最轻快的xi唱完了这句话,最后的吧甚至只发出了b的音就结束了。

  “我说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屏住怒火,女人总是有办法费最小的力气撬动他最大的怒火,女人,号称是最擅长运用杠杆原理的种族。

  “我也没开玩笑。离吧。”

  即使知道张叶丹是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刀切一样干脆的人,但还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爽快地同意。“你说的不是气话吧?”喜悦来的太快,甚至夹杂了一丝不祥的情绪。

  “我不说气话,我也没生气。明天中午咱俩去法院吧。”

  她展平了手指,端详了一下指甲,收起二郎腿,不看他一眼直接起身走了。

  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上床之前,顾经鸿在洗漱间刷牙,张叶丹从后面走过来把吹风机放回原位。他们连吹头发这一阵短暂的时间都不愿共处一室了,她宁愿麻烦地拆下来拿回卧室去吹。

  “房子你想怎么办,车是你自己的我可不要。”她说。

  “给你了。”顾经鸿装作用心刷牙,回避她的视线,堵住她问出下一句话的机会。张叶丹没再主动说话,放好吹风机就出去了。

  顾经鸿把脸埋进毛巾里,靠在洗手台上闭上眼睛,血液从他的头顶输送到他的脚底,再回到头顶,疲惫在他体内绕了一个循环。他在黑暗中勾画出浴室门把手的样子,转动它,打开了这扇门就没有能让他喘息的屋顶了。打开门,门外的现实就像抽了支柱的积木一样向他倒来。

  他睁开眼,把毛巾挂回架子上,门把手和他刚才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不重要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这个门把手面对面了。想到这顾经鸿突然有点高兴,刚才心里的不祥也被驱散了。离婚有什么呢,他怕什么重新开始呢,自己过再糟还能比两个人过更糟了吗。

  回S市吧。他好想好想S市,魂牵梦萦。五年了,他想,S市还是那样吗,江边的风、隔岸的灯,三月飘得满城的柳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