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天心不会把这些告诉李天骐。她陪母亲坐了一夜,劝导她,至少目前国内的大环境已经比从前有所宽容,哥哥有自己的小生意,又是在京城,没有领导同事的舆论压力,旁人更没工夫关心他的私生活什么样,唯一会让哥哥在乎的,无非是他们这些家里人的态度。
见母亲沉默,李天心又加了一句:“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
时间永远都是没有人能敌过的力量。李天心不禁有些喟然,他们与哥哥之间那微妙却真实存在的距离感,是时间所造成的,最终也只能靠时间慢慢消释。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过程中的曲折都是值得。哥哥和宋小武是,她和何洋是,他们这个家也是。
袁珂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开始拨电话。
她的朋友们正在准新娘的房间里嬉闹,刚送来的伴娘礼服和修订好的婚礼流程足够她们兴奋一会儿。
繁丽的华服和盛大的宴会确实最为诱人,毕竟对她们这群女孩当中的绝大多数来说,被长辈安排好了的相亲和联姻这种开始和结局都注定无聊得很。
今天的准新娘是幸运的少数。新郎是她在花旗国的同学,父母一个是产科医生,一个是牙医,标准的中产阶级。
不过袁珂没有必要非当这个少数不可。她不讨厌宋小武,甚至不讨厌同性恋。姚家的小儿子,已经是在她和家人立场一致前提下最理想的选择。
她出神得有点久,以至于听见听筒里的“喂”时,宋小武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点儿疑惑。
袁珂反应过来,语气轻快道:“我的伴娘服送来了。把你要穿的礼服发张照片过来,我看看搭不搭。”
宋小武笑道:“我在搬家呢,衣服都压在箱子里面,要不过两天再发给你?”
“还有三天就是人婚礼的日子了,你过两天再发给我?你这时候搬什么家?”
宋小武笑:“我哥给找的房子,不是一直住亲戚家不方便嘛。”
“听这意思,你还打算在花旗国常驻了?”
宋小武没回答她这话,只道:“那你过来陪我一块儿收拾?完了正好让您审审我那衣服穿不穿得出去…”
“这还差不多…”袁珂勉强首肯,“唉,赶紧把地址发过来啊。”
宋小武挂掉电话,将一串地址输进手机里,不禁摇头笑笑:他和袁珂这一段对话符合情境,逻辑通顺,唯一的漏洞是,这不是袁珂惯常和他说话时的风格。
主观感觉这个玩意儿听着挺悬,可对方不是姚老爷子或者姚简,论滴水不漏八风不动,袁珂到底比这二位差得远。
不过他们也确实不必如何算策无疑,要是嫌单凭权势份量不够,再加上感情,其实足以让宋小武无力招架。
宋小武的几套礼服都是之前姚简让人准备的,质地做工自然无可挑剔。因为听袁珂说过,婚宴派对邀请的几乎都是同龄人,宋小武便不打算穿那套麻烦的晨礼服,而是选了稍微不那么束手束脚的燕尾服。
黑礼服,白领结,白色口袋巾,标准配置,估计袁珂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袁珂看了看挂在衣橱门上的礼服,又回头看了看自信满满的宋小武,笑了笑,然后伸手把白色的口袋巾抽出来,塞进了一条浅紫色的。
“这颜色,不太适合吧…”宋小武道。
“我觉得合适呀,就这么定了。”袁珂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不许自作主张给换了,啊。”
宋小武眼看着袁珂施施然地从自己身边走过,脚步轻盈地下楼去了。
“哟,幸亏我没买面包过来。”袁珂瞧见客厅茶几上那好几袋吐司,不禁道:“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敷衍了吧。”
她转过身,看向趿着人字拖跟着下楼的宋小武,问道:“不是应该有人来煮饭做家务吗?”
“我哥过来时肯定会带着人,我也就这几天,有机会偷偷懒、东晃晃西晃晃,吃饭随便点儿就好。”宋小武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递给袁珂:“没有别的饮料了,我觉得这个还不错。”
“全脂的?”袁珂摇摇头,“算了吧。”她坐到沙发上,拿出纸袋里的几盒水果:“要不做个水果沙拉,本姑娘的拿手菜。”
宋小武叹口气,问道:“阳春面吃吗?我来煮。”
袁珂是晋州人,显然不清楚何为阳春面,只听名字不错便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