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稀罕这些,我稀罕的,他已经给不了我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一般往出涌,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意味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地吼,“这些都是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孩子也是他的,我也不要!我马上搬出去!我离开上海!”
苹如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急忙唤她:“嫂嫂……”
邻屋传来孩子的哭声,奶妈出来了,劝说她:“都别吵了。我的太太,孩子都被吵醒了。”
她怔然,随即变色,猛地甩开奶妈的手,瞪着苹如和天如:“把孩子抱走!都给我走!”
见苹如跟天如不动,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进了邻屋,立马又出来,把被吓哭的孩子塞到苹如怀里,用蛮力把苹如天如推搡出门去。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苹如与天如黯然地对视了一眼,终是离开了。
她们没有把孩子直接抱回家,而是送到了大姐真如家里。
天如跟大姐真如讲清事情原委后,低下头连说是自己的错,不该用过激的话顶撞嫂嫂,致使这样的结果。
真如宽慰天如:“我明天抱着孩子过去一趟,或许一夜过去,弟妹的气儿就消了。别太自责。”
次日真如过去,别墅里早已没了人,只剩一个奶妈和几个使唤丫头,吓得话也说不大清,反正就是人走了,不回来了。
真如把孩子抱回了郑家,跟母亲说了实情。
郑夫人摇头叹息,勒令全家人不得告诉郑钺实情,只说是真如同学的孩子。
事情只能是这样了。
苹如在信里把事情跟哥哥说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寄出去。
回想哥哥跟嫂嫂的事情,苹如感概万千。
此刻驾着战鹰与日寇战斗的汉勋,会不会像哥哥一样没有安全感,害怕因为分隔两地,她会移情别恋。
单看他寄回来的几封信,似乎没有什么痕迹。
可如果说没有,怕也是太过绝对。
今年他寄信回来的频率,明显要比去年高的多。
她是不是该听父亲的话,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呢?
苹如想到了半夜,终于有了决定。
早晨起床梳洗打扮后,苹如把胸前的戒指摘下来,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她叫来天如,让天如给她拍照,连同她戴着戒指的手也一同拍上去。
天如比谁都高兴,她感叹:“汉勋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拍好了,苹如安安静静坐下去,伏案写信给汉勋。
那一张仿明代十竹斋笺谱宣纸信笺的博古签纸上,落下了一个个清雅的小黑字。
亲爱的汉勋:
突然之间,很想嫁给你。
也许这个念头是心血来潮,可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写这封信给你的。
想过去的种种,我很依恋,很欢喜,以至于想要嫁给你。
那时候的我,有些懵懂。
那时候的我,摇摆不定。
现在的我,很确定,我要嫁给你。
你送我的戒指,我已经戴上了。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的未婚妻。
呵,你说你同意不同意?
给我回答喔。
啊,怎么感觉是我在向你求婚呐?
就算是吧,嘻嘻。
致我最最亲爱的人,汉勋:你!
信写好了,再把照片洗出来,跟给海澄的信一起寄就好啦。
早饭过后,苹如就去了照相馆,请馆长帮她洗照片。
洗照片需要时间,苹如打算出去逛逛打发时间,街道上遇见了花野吉平。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都没有提及那一日喷泉旁的事情。
之后花野吉平就去了陆军特务部,苹如取了照片,开车前往日军新闻台。
有工作的日子,生活总是很规律。
晚上回家,苹如敲开门,周嫂使劲儿朝她打眼风儿:“二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谈话。”
苹如隐约明白,大概又有她什么事情吧。
最近是走了那什么运,一连串的东窗事发等待着她去面对。
不过,她最近一段日子,也确实放肆了。
周嫂挪开身子后,苹如慢慢走进屋内,上楼的时候,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最近做过的事儿。
太多了,不太确定是什么事儿了。
进了书房,她微微抬头,看见父亲郑钺坐在书房外室的沙发上,表情严肃,甚至有生气的表情,嘴唇都有些发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