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看着,苹如不好当面拒绝,驳了近卫文隆的情面,她道:“我们去别处说话。”
近卫文隆高兴地应了。
苹如把近卫文隆带到了霞飞路一个小楼里面,有一间嵇希宗为苹如准备的小屋,方便苹如把日军新闻台和翻译室的情报直接传送给重庆方面。
苹如掀开墙角桌子上的小布帘,露出的是一部电台,她操作敏捷,熟练地译出电报给近卫文隆看。
近卫文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和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大了。
苹如神色镇静,道:“为解你此刻的疑虑,我坦白,我是为结束中日战争而工作的。”
是想说,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执行任务吗?
近卫文隆勉强挤出一个笑。
苹如把电报翻译给近卫文隆:“已接到上峰的指示,我们的人将会立即送你去重庆,路上大约要一个星期,你记得多带些衣服。”
最后一句话,像是暖流一样抚过心田,近卫文隆高兴道:“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苹如心怀歉疚:“明天动身,不过我另有工作,不能跟你一起去。”
近卫文隆有些不大高兴,苹如安慰他:“会有人接应的,你放心。”
压抑了半天的问题,近卫文隆终于问了出来,他想知道答案,又畏惧答案的残忍,矛盾着:“苹如,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吧?”
“文隆,我们之间,是真的。只是我……”苹如低下头去,不敢看近卫文隆的眼睛,里面有着太深的情意,她受不起。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不待苹如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大抵是中统安插在这里的人:“日本宪兵队便衣要到了!”
近卫文隆急着推苹如出去:“苹如,你怕是要暴露了,快走吧。”
“谢谢你,文隆,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苹如恋恋辞别,转身登上最高层,沿着楼顶,一路穿梭到了亚尔培路,闪进了高恩博家中。
☆、复出
在法租界家中蛰伏了一个月之久的苹如, 终于重见天日了。
自从事情败露,苹如一直很担心近卫文隆会受到日本军部的挤压,她一出家门, 当先前往东亚同文书院学生主事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的人已经换了, 听那位新来的学生主事说,近卫文隆已经被遣返日本了。他曾经回来过一趟, 整理了落在这里的旧物。他还留了一个印有他在日本地址的名片,拜托调过来的新主事给苹如。
苹如手捏那张名片, 看着那永远不可能去往的地址, 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您知道文隆在日本好吗?”
“不太乐观。据说有人向日本军部告了他的状, 之后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了。”
苹如怏怏地离开了书院。
如从前的日本首相近卫文麿所言,他力量太弱了。
尽管近卫一族仍然活跃在日本政坛, 可比起日本军部和战争扩大派,太弱了。
近卫文隆在日本恐怕不会好过。
苹如难以想象她鼓动近卫文隆潜往重庆事的败露,除了文隆,还会牵扯到多少人。
她想到了花野吉平和三木亮孝。
当苹如赶往陆军特务部寻找花野吉平, 才知道花野早水与三木亮孝等日本陆军特务部中层官佐因为有日共的嫌疑已经被捕。
近卫文隆和花野早水他们难免会受到审讯,那么此刻的她,是不是已然是透明了的。
苹如不敢多想。
吕班路路上, 苹如遇见了上海新闻学校的陈则高,新四军答谢花野吉平和三木亮孝帮助救援被捕人员的宴会过后,陈则高就经常跟苹如花野一起开会。
不过,陈则高是蓝衣社的社员, 蓝衣社归戴笠管,而戴笠负责军统,可以视陈则高为军统的人。
他早就跟苹如坦白过身份,苹如对他也毫不隐瞒。
见到苹如,陈则高跟苹如谈起了近卫文隆事件,他觉得很可惜。他还说,军统那边也有意要与近卫文麿派到上海的代表谈谈,其意是摸清日本军部的底子,尤其是当下今井武夫与汪精卫之间的谈判内容。
近卫文麿派到上海的几个代表中,早水亲重被抓,近卫文隆被遣返,只剩下海军谍报机关长小野寺信。
风头正紧,苹如认为这一段时间不适合谈判。
陈则高认为,正因为风头正当,日方普遍以为近卫文麿的谈判代表害怕以日共的嫌疑被抓而不敢行动,军统才要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