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如知道为什么。
那个特务一句话就道出了现在她与丁默邨的关系。
郑钺兀自一口一口地喝茶,半晌,他凝眉:“苹如,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苹如含泪微笑道:“父亲,我和你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和他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郑钺知道问不出什么,但他相信苹如。
“只是,你知不知道,汉勋又来了信给你。”
苹如黯然沉默。
吃过饭后,苹如照常去七十六号。
还是那个送档案的男特务职员,他一来,苹如总觉着没好事。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苹如,当着苹如的面向丁默邨禀告:“郁华一出善钟路住所,就被我们的人击中,当场死亡。”
“做的很好。”丁默邨面无表情地夸赞。
苹如怔然良久。
是父亲手下的庭长郁华吗?
丁默邨目光扫过苹如,他捏起苹如的下巴,冷声道:“回去告诉你父亲,这是杀鸡给猴看。你父亲作为中国在租界的唯一一位首席检察官,亟宜参加和平运动,如果不识时务,七十六号早晚要取他的性命。”
苹如泪眼望着丁默邨:“为什么要我去说这样的话?”
泪水一滴滴落在丁默邨的手心,他稍微松了松手:“因为你爸爸似乎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那是你爸爸不了解的缘故。通过这句话,你爸爸就会明白。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发展,也会有好处。”
“好。”苹如起身,一步步走出七十六号。
看见家门,她突然不想进去了。
因为她的脚底,似乎踩着郁华叔叔的血。
“二小姐。”周嫂看见了自家小姐,她唤苹如,问苹如怎么不进来。
苹如只是微笑着,问父亲在哪儿。
苹如去了书房,把郁华的死因和丁默邨要苹如带的话告诉了父亲。
对于丁默邨的恫吓,郑钺轻蔑地嗤之以鼻:“苹如,你帮我带话给丁屠夫,在日光照见黑暗之前,我早已活够了!”
看着视死如归的父亲,苹如道:“父亲,我想对你坦白。”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是中统的运用人员,从去年就是了。这一次中统让我接近丁默邨,就是切中了他好色如魔的缺点。等到他对我渐渐信任,我就配合中统特工诱杀他。”
郑钺担心女儿:“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暂时没有。”
苹如搂住郑钺的脖子,吐露一直以来的心声,“父亲,我害怕。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退缩,我想终止这个任务,我想去香港跟汉勋结婚。”
郑钺轻抚苹如的背,痛惜道:“抗日锄奸,对国家民族有利,对四万万同胞有利,这事非做不可。苹如,不可以退缩。”
“我知道了,父亲。”
“记着平时与豺狼周旋务必小心谨慎。”
“嗯。”
一早,郑钺要出去上班,照例问家里的孩子们有没有要寄的信。
苹如把她给汉勋的信交给了郑钺,郑钺看见信封上汉勋的名字,对着信封慈和道:“又是你呀。”
“父亲。”苹如羞涩难当,急唤郑钺。
郑钺温和一笑,出了家门。
苹如明白了,父亲是想表明他已经认同了她跟汉勋的婚事。
游击司令熊涧东的事情,丁默邨已经答应了有一段日子了,可他似乎还没有一点消息给苹如。
中统军统素来不和,苹如是中统推荐给唐逸君的人,要是答应了军统却不尽心尽力去做,难免又要增加矛盾。
苹如耐不住问了。
丁默邨说,熊剑东有带兵的经验,七十六号现在正要筹建新税警总团,总团长之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要熊剑东答应参加和运,丁默邨负责推荐给周佛海,熊涧东听话就可以带兵。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熊涧东那边的问题了,只等熊涧东乖乖听七十六号的话就可以了。
苹如放心了,并且准备把丁默邨的承诺告诉唐逸君。
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一整天待在办公室里面,实在太无聊了,苹如提议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
丁默邨带苹如去了闸北区的生态林。
没想到,他也来过这个地方,喜欢这个地方。
十一月的生态林中枫叶如火,苹如与丁默邨比肩行走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