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宠溺道:“戏春园里新来的戏子,还挺会唱的。”又转向那人,随口道:“阳炎,见礼吧。”
那叫“阳炎”的年轻人转向陌晴央,微微恭下身,两手一合做了个礼,说的是:“卫阳炎,见过陌家小姐。”这样的姿态,大多人做出来都难免卑微而显得弱势,他做出来,却有几分不一样的气度。
“卫阳炎……”晴央小声念了下名字。这声音听着耳熟……
她就这么突然地,想起了一月前的事,那个身着灰色长衫的青年,说着“东西是从小姐包里掉出来的,就算不是小姐的……”又说着“既然小姐这般应了,那这扇子就给小姐了……”的青年。
陌晴央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会这么突然的再次见到;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记得这个人。
“是你?”晴央想起,一时口快,话便说了出来。
却没想三姨娘耳尖,直接问道: “嗯?晴央见过?”
晴央眼珠子一转:“怎么会呢!”有转向卫阳炎,面色冷淡,“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卫阳炎这才说了第二句话:“是,这就离开,小姐和姨太太玩好。”
他说着又请了礼,晴央拿眼角余光瞥他。他再没说第三句话,说好听,是个很知情识趣的。
戏台上的戏没停过,不过没了人在眼前说话,才有多了两分看的兴头。
晴央安静着陪三姨太听了一刻钟,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三姨娘,这个卫阳炎……以前可没见您单独见人,莫不成他有什么特别?”
三姨太啜了口茶:“哪有什么特别,戏班里新来的,戏唱得是真的不错。”她说着笑了,“这人啊,都重皮相,卫阳炎那模样俊俏,我看着也舒坦。他这模样,要是和你这丫头站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陌晴央心里一紧,佯怒道:“三姨娘说笑了,也不看他是什么身份,这话要是让我爹爹知道……”
三姨太拿绣帕往她唇前虚虚一遮:“打住,我可没说什么。你爹爹可是把你疼到了骨子里,为你的亲事不知费多少心思,要真知道我说一个戏子配你,还不得让我闭门思过。不过……”她又看向晴央,“你这丫头,难道就真没个中意的?这大上海的公子哥,你若看上谁,谁敢不娶?”
这确是实话,上海陌家唯一的小姐,莫说要天上月也有人给摘,她自己便是那天上月,人人想摘。
晴央最得家人喜爱,最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有想法,她道:“晴央若是要嫁,就嫁自己喜欢的;但若是看不上,那就算再显贵,晴央也不嫁。”
三姨太打趣:“冯家的也不嫁?”冯家也是做码头生意的,比起陌家,差不过去。
晴央道:“不喜欢的都不嫁。”
“也就你陌大小姐敢说这话,你爹爹没听过这话吧?听了,还不得训你?”
晴央笑呵呵道:“管他呢!”
三姨太只能作罢:“你呀你!古灵精怪!”
晴央笑嘻嘻应了,也不反驳。
☆、动心
2.
陌晴央面上不在意,心里却是记住了的。
卫阳炎,她念着这个名字,一字一顿,她想,怎么会是个戏子呢。
怎么会是个戏子呢?他就是个戏子啊。怎么会!怎么会。她带着一种遗憾,又有隐约莫名的欣喜。这个人,是个戏子。
“卫——阳——炎——,一眼还真看不出来是个戏子!”陌晴央忍不住去了戏春园找他,说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而卫阳炎淡然一笑,回的是:“陌小姐说笑了,毕竟是戏子。”
晴央笑了,带着三分随性:“所以你是在做戏吗?现在呢,也是吗”
卫阳炎道:“小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他总是那样,语气很淡,语速很慢,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晴央偶然想起,便道:“卫阳炎,我发现时间刚刚好。”
彼时他正在上妆,描眉的时候不能断,卫阳炎把这一笔描完,才道:“陌小姐指的是什么?”
晴央倚在柜上:“想起初见到再次相见,应该间隔了一月。分明已经快记不清你长什么模样,再见却想了起来。我想,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准你说起那件事,我都想不起你来。你说时间不是刚刚好。”